我的呼吸凝滞。
“后来呢?”
店长摇摇头:“他没再来过。”
信封里是另一张照片——17岁的我和沈叙,站在婚纱店的布景前,他穿着白衬衫,手里拿着那本《三体》,笑得像个得逞的少年。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
“阮棠,等毕业,我们私奔吧。”
回到家时,顾淮正在厨房煮咖啡。
双份糖,沈叙的口味。
“你去哪儿了?”他头也不回地问,声音平静。
我没回答,只是走到他面前,把那张婚纱店的照片放在桌上。
顾淮的动作顿住了。
“你认识沈叙。”我说。
不是疑问句。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最终,他放下咖啡杯,抬头看我。
“是。”他承认了,“我是他最好的朋友。”
空气凝固。
“那场车祸后……”他声音沙哑,“他撑了 72小时,只够交代两件事。”
“第一,把他收藏的陨石留给你。”
“第二,让我照顾你。”
顾淮的话像一把刀,剖开了我尘封七年的记忆。
我忽然想起那天的阳光有多刺眼。
沈叙冲向马路去捡志愿表时,校服被风吹得鼓起,像一只振翅的鸟。
然后——
刺耳的刹车声。
我尖叫着冲过去,看到他躺在血泊里,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被风吹皱的纸。
救护车来的时候,他还有意识。
他抓住我的手,血从嘴角溢出来,却还在笑。
“阮棠……”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碎一个梦,“别哭。”
我跪在他身边,眼泪砸在他脸上,混着血一起流下来。
“沈叙,你别死……”我抓着他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肤,“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对我说什么……”
他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声音。
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再醒来时,医生说我受了轻微脑震荡,记忆可能会出现混乱。
顾淮站在病床前,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我的病历。
“你是……?”我茫然地看着他。
“我是沈叙的朋友。”他声音很平静,“他让我照顾你。”
我愣了很久,才想起问:“沈叙呢?”
顾淮沉默了一会儿,说:“他转学了。”
“转学?”
“嗯,家里出了点事,走得急。”他递给我一部手机,“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那是我和沈叙的合照,锁屏界面。
我盯着屏幕,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头痛欲裂,想不起来。
后来,顾淮成了我的医生,再后来,他成了我的未婚夫。
七年里,我偶尔会梦见沈叙,但每次醒来,记忆都像被水洗过一样模糊。
直到今天。
顾淮从书房取出那块沈叙送我的陨石标本,递给我。
“他让我在你想起一切的时候,再给你。”
我接过那块灰黑色的石头,指尖触到冰凉的表面。
“这里面有什么?”
顾淮没回答,只是拿出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在陨石边缘。
石头裂开一道缝隙。
里面藏着一张对折的纸条,已经泛黄。
我颤抖着展开——
“阮棠,如果生命是场意外,你就是我唯一的必然。”
“——毕业快乐,我们私奔吧。”
字迹已经模糊,像是被水浸过。
我的眼泪砸在纸上,晕开一片。
“他撑了 72小时。”顾淮的声音很轻,“脑出血,脏器破裂,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
我抬头看他,喉咙发紧:“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他的最后一句话是——”顾淮顿了顿,眼神黯下来,“别让她记得我死的样子。”
我攥紧那张纸条,指甲陷进掌心。
“那些明信片……”
“是我寄的。”顾淮苦笑,“他写了整整一盒,说如果他不在了,就每年给你寄一张。”
“为什么现在才给我?”
“因为……”顾淮深吸一口气,“你的记忆被催眠过。”
他再也没有回来。
而我无名指上的疤痕,终于不再疼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