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划破雨夜的刹那,三支燕返箭在青砖地上投下交错的阴影。沈清欢后肩的烙印在雷光中泛着暗红,与苏婉儿绣鞋上晕开的缠枝莲纹形成诡异的呼应。炭盆里最后一粒火星爆开,照亮她撕开的衣领下那道月牙状伤痕——边缘细密的针孔像蜈蚣脚般延伸进烛光找不到的阴影里。
"这烙印是挡箭时,刺客刀鞘烙下的。"沈清欢的指尖划过伤痕凹凸处金线残留的碎屑簌簌落在萧承煜蟒纹衣摆上。暴雨声突然变得遥远,他看见她左臂内侧同样的锯齿状伤口,正是当年燕返刀法特有的挑刺痕迹。
苏婉儿的绢帕掉在积水里。"殿下别听她胡诌!"杏色裙裾扫过染血的箭簇永贞三年重阳宴,明明是我......"
簪破空的尖啸打断了她。沈清欢的发髻何时已经散开,三支箭被簪尖挑着钉在窗棂上。断裂的箭杆在雷光中严丝合缝,拼出半枚残缺的火漆印正是当年调包军报用的苏家私印。
承煜的剑鞘突然压住苏婉儿伸向箭簇的手。他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沈清欢后肩的烙印,那些凹凸的针孔渗出淡淡的沉水香气。五年前昏迷中萦绕不散的药香,与此刻她发间的气息重叠在一起。
"当年霜降......"他的剑尖垂向地面,雨水顺着蟠龙纹路流成细线,"你熏的沉水香?"
沈清欢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掩唇的帕子落下时,暗红血迹在青砖上溅开妖异的紫黑色,与箭簇上干涸的血迹如出一辙。殿外侍卫的刀光映在她骤然惨白的脸上,二十支燕返在箭囊中发出不安的碰撞声。
苏婉儿绣鞋碾过血泊。"娘娘怕是箭毒复发了吧?"缠枝莲纹在血水里晕开,她弯腰去捡染血的帕,"当年解毒需要活人心头血,莫非......"
铜灯突然倾倒。沈清欢踉跄着撞翻药箱,银针散落的声音里,一块青铜残片从她袖中滑出。暗绿色的铜锈间隐约可见半个"虎"字,断裂处的血渍还带着体温。
萧承煜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北疆兵符的残,三年前失踪的那半块。
"拦住她!"剑锋横在苏婉儿咽喉前,她伸向兵符的指甲在萧承煜手背划出三道血痕。纱帐被狂风吹得翻卷,露出窗外二十张惊惶的脸——那些苏家安插的侍卫,此刻正盯着地上的兵符残片发抖。
沈清欢的身体重重倒在青砖上。抽搐的手指无意识划过积水,紫黑色的血丝在"永贞三年"字样的水痕里蜿蜒。萧煜单膝跪地扶住她时,烙印处的金线残屑突然勾住了他的玉佩绦子。五年前昏迷中模糊听见的对话,在此刻异常清晰地回响起来:
"取心头血会死人的......"
"用我的......"
雷声炸响的瞬间,苏婉儿扑向兵符的杏色身影被剑光钉在原地。她发间的缠枝莲金步摇坠入血泊,与沈清欢散落的银簪交叉成十字。殿外传来整齐的刀剑出鞘声,但这次,所有锋刃都转向了苏婉儿。
暴雨冲刷着窗棂上拼合完整的燕返箭,三枚苏家火漆印在闪电照耀下呈现出不同的褪色程度——最新鲜的那枚,还沾着今早军报上的朱砂。沈清欢的呼吸越来越弱,咳出的血沫浸透了萧承煜的前襟。他扯开蟒纹衣领的盘扣,露出心口处同样的月牙状伤痕。
"当年那支箭......他的手掌覆住她后肩的烙印,沉水香混着血腥气在雨幕中弥漫,"本该射穿这里。"
偏殿角落的铜漏突然发出窒闷的声响。亥时的更声穿过雨幕,与二十支燕返箭同时落地的铮鸣重叠在一起。苏婉儿挣脱剑锋扑向兵符时,沈清欢涣散的瞳孔里倒映出萧承煜撕裂的前襟——他心口伤痕边缘,赫然也有细密的金针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