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我会挨个谢谢)
清晨六点零三分的地铁站台,冷白色的灯光将林昕单薄的身影拉得很长。她攥着银月剧院的学生票,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站台上挤满了早起的上班族和学生,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交织成一片朦胧的雾气。
林昕下意识地摸了摸书包侧袋里的《声乐练习曲集》,书页边缘已经泛黄卷曲,每一页空白处都密密麻麻写满了母亲的笔记。校服裙摆上还沾着昨夜排练时蹭上的草叶,散发着淡淡的青草香。洛城二中音乐剧社刚结束《悲惨世界》的彩排,她独自留下来多练了两个小时,直到保安催促才离开。
"请乘客注意脚下安全..."机械女声在地铁站内回荡。林昕被人群推搡着向前,不小心踩到了墙上新贴的《歌剧魅影》海报边缘。魅影那张半面狰狞半面优雅的脸在她脚下微微皱起,她慌忙抬脚,却已经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小心!"
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林昕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书包侧袋一轻——那本珍贵的《声乐练习曲集》滑落而出。她的心猛地揪紧,眼看书本就要落入潮湿的地面,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从侧面伸出,黑色帆布鞋精准地踩住了书脊,在距离地面不到一厘米处戛然而止。
林昕抬头,对上了一双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镜片后的眸子在晨光中泛着琥珀色的光泽,像是秋日午后透过枫叶的阳光。男生比她高出大半个头,松垮的校服衬衫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一道暗红色的烫痕,形状奇异得像一个扭曲的音符。
"谢谢。"林昕的声音有些发颤,她弯腰去捡书,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对方同样伸来的手。那一瞬间的触碰让她像触电般缩回了手。男生的掌心布满老茧,虎口处还有一道新鲜的划伤,微微渗着血丝。当他将书递还给她时,金属手环与林昕书包上的银月剧院徽章相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夜之乐章》第三幕转调太保守。"男生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修长的手指间,一支黑色钢笔正灵活地翻飞旋转,像是在进行某种无声的演奏。"你昨天在B3排练室的降E调处理有问题。第二段的渐强太突兀,破坏了整体情感递进。"
林昕瞪大了眼睛。昨晚十一点,她确实独自在B3排练室练习过《我曾有梦》,当时走廊上明明空无一人。更令她震惊的是,这个素未谋面的男生竟然能准确指出她临时改变的调式处理——那段降E调是她心血来潮的尝试,连指导老师都还没听过。
"你怎么会..."她的话还没说完,男生已经转身离去,黑色帆布包上的银月剧院徽章在晨光中一闪而过——与林昕书包上那枚母亲留下的徽章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在洛城二中的B1公共排练室里,吴晓萱正对着镜子练习口型。她把最心爱的樱桃味口红当作粉笔,在镜面上画下一连串跳跃的音符。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她眼角的亮片闪闪发光。
"La~la~la~"她哼唱着《Think of Me》的旋律,声音如同清晨的露珠般清亮。她的帆布包随意丢在地上,露出半截学生卡,背面贴着限量版的银月剧院纪念贴纸——这是去年青年音乐节的特别奖品,整个洛城只有二十张。
"砰"的一声巨响,排练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抱着吉他的男生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苍白的皮肤上。他抬头看到吴晓萱,明显愣住了,浅褐色的瞳孔微微扩大。
"对不起,我走错了。"男生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沙哑,像是很久没有好好说话。他转身就要离开,吉他琴箱在门框上磕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吴晓萱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等等!你就是二中新转来的苏玉泽吧?"她歪着头打量这个比她高出半个头的男生,"上周午休你在天台唱《空椅》把校长都唱哭了!视频在我们学校论坛都传疯了!"
苏玉泽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低头拨弄吉他弦,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就在这时,最细的那根琴弦突然崩断,发出清脆的"啪"声,锋利的断弦反弹向他的脸颊。
"小心!"吴晓萱眼疾手快地抓住琴弦,但还是被划破了手指。她倒吸一口冷气,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印着小猫图案的创可贴。一张折叠的纸随之掉出,落在地上展开——是银月剧院选拔赛的报名表。
两人同时蹲下去捡,脑袋差点撞在一起。苏玉泽先一步捡起报名表,无意间瞥见"吴晓萱"名字旁边标注着"女中音"三个字。他的目光在纸上多停留了一秒,注意到参赛曲目一栏原本写着《Think of Me》,但被划掉改成了《On My Own》。
"你也参加选拔?"苏玉泽轻声问道,声音如同他的吉他声一般清澈干净。
吴晓萱咧嘴一笑,露出两颗俏皮的虎牙:"当然!我可是要成为银月剧院最年轻女主角的人。"她接过报名表,随手塞回口袋,"你呢?准备唱什么?"
苏玉泽刚要回答,排练室的喇叭突然响起:"请参加银月剧院选拔赛的同学注意,报名表提交截止时间提前至上午九点..."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向门口。吴晓萱的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道欢快的弧线,苏玉泽则小心地护着他的吉他,两人奔跑的身影在晨光中拉得很长。
午休时分,林昕独自在音乐楼二层的道具间整理乐谱。阳光透过高处的窗户斜射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她小心地翻动着那些泛黄的纸页,每一张都承载着她对音乐的热爱。
林昕母亲曾是银月剧院的首席女高音,十年前那场大火带走了她,只留下这些乐谱和一枚剧院徽章。林昕的指尖轻轻抚过一张手写乐谱,那是母亲最后的创作,从未公开过的《夜莺之歌》。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歌声从走廊尽头的B3排练室飘来。那声音像是大提琴般浑厚,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破碎感。林昕不由自主地放下乐谱,循着歌声走去。
透过门缝,她看到了那个地铁站遇到的男生。他站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唱着《歌剧魅影》中最著名的唱段。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当他唱到" Inside my mind"的高潮部分时,喉结处的烫痕随着音符微微颤动,像是一个活物。
突然,歌声戛然而止。沈亦——林昕现在知道了他写在乐谱上的名字——猛地将钢笔戳向面前的乐谱,纸张被戳出一个破洞。他的肩膀紧绷,呼吸明显变得急促。
"共鸣腔没打开。"他自言自语道,声音里满是挫败。
林昕不小心碰到了门把手,发出轻微的响声。沈亦猛地转身,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大步走向林昕,塞给她一张手写乐谱,正是她昨夜在音乐教室唱的《我曾有梦》,空白处写满了红色的批注。
"你的音色很好,但技巧太生硬。"他的语气近乎苛刻,"周三下午四点,如果想知道怎么唱好这首歌,就来这里。"说完,他收拾好乐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排练室,留下林昕一人站在门口,手中紧握着那张写满批注的乐谱。
选拔日当天,暴雨倾盆。银月剧院的后台挤满了参赛的学生,空气中弥漫着发胶和紧张的气息。林昕站在角落反复练习着呼吸,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原来你们早认识!"吴晓萱举着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照片里,苏玉泽对着音乐楼窗户高歌,背景中隐约可见林昕与沈亦在另一个窗口的和声身影。
沈亦皱着眉头看了眼照片:"舞台表现力三流,音准二流。"他的目光转向林昕,"你在B3的High C如果控制好颤音..."
"你车库排练的《夜之乐章》第三幕..."苏玉泽刚开口就被吴晓萱打断。
"停!"吴晓萱将四张银月剧院的选拔通知排开在化妆台上,"我们都收到通知了,对吧?"她的眼睛在三人之间来回扫视,"今晚B3排练室空着,要不要...组个队?"
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大,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四人表情各异的脸。林昕看着沈亦锁骨处的烫痕,苏玉泽手指上的琴弦勒痕,吴晓萱手背上还未愈合的划伤,还有自己镜中倒映出的、与母亲如出一辙的倔强眼神。
命运的琴弦在这个暴雨夜悄然绷紧,四个年轻人的目光同时投向舞台方向。没有人知道,这场始于银月剧院的意外邂逅,将在聚光灯下谱写出怎样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