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村落的石板路泛着尸蜡般的幽光，林青梧攥紧摩托后座的铁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骑手皮衣后背绣着的暗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是幅残缺的河图，缺失处正对应她包里的青铜鼎耳。"坐稳了。"骑手突然加速冲过石桥。桥下黑水翻涌，浮出十几具缠着水藻的童尸，每具额头都烙着饕餮图腾。林青梧的右眼突突直跳，那些尸体的眉眼竟与工业园蚕蛹中的婴尸逐渐重合。老柳树的枝条扫过头盔时，她闻到浓烈的腐香。三人合抱的树干布满瘤状凸起，细看竟是无数张痛苦的人脸。树根处裸露的陶瓮裂开豁口，半截褪色的黄绸在夜风中招展，墨迹依稀可辨："林氏初代家主林宗棠之位"。"这就是你要找的换命桩。"骑手指尖抚过树皮，树瘤突然渗出暗红汁液，"光绪三十三年，你曾祖父用九个佃户的魂魄喂了这棵柳仙。"林青梧的挎包突然剧烈震颤。青铜鼎耳破布而出，径直嵌入树干的凹槽，霎时狂风大作。老柳的枝条如触手般狂舞，抽碎了村口残破的石碑。碑文碎屑在空中重组，竟是张泛黄的地契——"今以童男童女四十九人，换柳仙镇宅百年"。手机在此时震动，弟弟林知夏发来定位：工业园B2仓库。附带的语音带着哭腔："姐，三叔公要拿我炼..."话音被刺耳的电流声切断。林青梧转身要跑，却发现来时的石桥已化作青烟，黑水漫上岸堤，浮尸们正抓着柳根往上爬。骑手突然摘下头盔。月光照亮他左脸的烧伤疤痕，赫然是十年前葬身火海的二堂兄林知远。"青梧，柳仙根下埋着你的东西。"他扯开皮衣，胸口皮肤下蠕动的不是血管，而是与青铜鼎纹如出一辙的金丝。柳树根突然爆裂。林青梧踉跄后退，看见腐臭的泥土里埋着具水晶棺。棺中少妇穿着祖母出嫁时的凤冠霞帔，怀中抱着个浑身缠满金线的男婴——那孩子颈后的胎记，与她失踪的弟弟一模一样。"甲申年三月初三，寅时三刻。"林知远的声音忽远忽近，指尖长出柳条般的根须，"时辰到了。"林青梧的右眼突然涌出血泪。视野中的古村褪去伪装，青砖黛瓦化作森森白骨，柳条上挂着的不是嫩芽而是人牙。水晶棺中的男婴睁开双眼，瞳孔分裂成柳叶状的复眼，脐带突然暴长缠住她的脚踝。饕餮牙雕在掌心发烫。林青梧狠心划破手腕，血珠溅在柳根上烧出焦痕。那些攀附树根的人脸突然齐声哀嚎，黑水中的浮尸化作纸灰飘散。水晶棺应声炸裂，凤冠下的骷髅咬住牙雕，下颌骨开合间吐出枚翡翠扳指——正是大龙戴过的那枚。"看看树芯。"林知远的身躯开始柳絮化。林青梧挥拳砸向树干，腐木应声而裂，露出嵌在年轮中的青铜匣。匣面刻着生辰八字，不仅包括她和弟弟的，还有此刻应该躺在医院的三叔公。摩托引擎突然轰鸣。林青梧抱着青铜匣跃上后座时，瞥见后视镜里的自己——右眼瞳孔已完全化作蛇类竖瞳，倒映出的不是道路，而是条盘踞在老宅祠堂梁上的白蟒。暴雨在此时倾盆而下。当摩托车冲出村口的瞬间，整棵古柳轰然倒塌，树根中纠缠的骷髅手骨指向北方。林青梧打开淋湿的青铜匣，泛黄的宣纸上画着人首蛇身的先祖图腾，批注赫然是曾祖父的笔迹：白蟒化形日，因果清算时。若见柳根缠金线，速焚佛骨镇饕餮。"手机再次震动，刑侦队发来现场照片：工业园地下挖出四十九具裹着金丝的童尸，每具心口都插着半截柳枝。而在法医办公室的角落，本该冰封的解剖台上，陈默的尸体正缓缓坐起，胸口蜈蚣状血管指向城北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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