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无监天考

考场里的日光灯管突然炸成青白色焰火时，林青梧正盯着试卷上蠕动的文字。那些宋体铅字像被泼了强酸，在纸面蚀刻出深可见纤维的沟壑，墨迹沿着纹路汇聚成"罪业"二字。她转头望向窗外，原本的操场已变成八边形石台，每边立着根刻满生辰八字的青铜柱。"考生林青梧，命格癸未。"广播里的女声带着梵唱般的混响，天花板垂落的藤蔓突然结出人脸状的果实，"请于辰时三刻前，完成《林氏罪业簿》补录。"林青梧的右眼突突直跳。当她伸手触碰试卷，纸面突然浮现出血色掌印——与老宅密室《水官解厄簿》上的母亲掌纹完全吻合。前排的眼镜男生突然抽搐着栽倒，后颈裂开蜈蚣状的伤口，爬出只翡翠扳指大小的三眼蟾蜍。"要借命格吗？"斜对面的波浪卷女生晃了晃刚摘的因果果，果皮下浮现出林知夏的面容，"用你弟弟的十年阳寿，换这题答案。"林青梧踹翻课桌，木屑纷飞中瞥见自己的影子正被青铜柱吸附。八边形石台开始旋转，每根铜柱投射出的红光在地面交织成河图洛书。当她冲向最近的青铜柱时，裤袋里的镇海螺突然发烫，螺口喷出的水雾在空中凝成摩托骑手的残影。"考场即祭坛。"残影指向石台中央的青铜鼎，"四十九年前，你祖父在此..."话音被鼎内爆发的尖啸打断，七具缠金丝的童尸爬出鼎口，脐带般的血管连接着其他考生的太阳穴。林青梧的指甲抠进青铜柱纹路，掌心雷纹与柱面刻痕共振。当她攀上柱顶摘取因果果时，果皮突然炸裂，溅出的汁液在手臂烙下"借命三年"的篆书。树下传来惨叫，借命的波浪卷女生正被藤蔓贯穿胸口，因果果里钻出的半透明灵体，赫然是工业园失踪的童工。"巳时方位！"摩托骑手的残影突然实体化，扯断缠向林青梧脚踝的藤蔓。她咬破舌尖将血抹在因果果上，果实顿时化作青铜钥匙，插入青铜柱顶端的锁孔。地面应声裂开，露出底下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林氏罪业簿》原件——泛黄的纸页间夹着母亲分娩时的脐带，末端系着枚带血的柳叶刀。考场突然剧烈震颤。监考老师撕开人皮面具，露出三生石质地的面孔，眼眶里滚动的不是眼球而是青铜鼎耳："林青梧，你祖父当年在此处..."他的石质手掌按向罪业簿，指尖渗出黑色黏液，将"癸未年"的记载腐蚀成黑洞。林青梧挥出饕餮牙雕，石屑纷飞中瞥见惊悚真相——监考老师的脊椎是由四十九枚翡翠扳指串联而成，每枚都刻着林氏集团分公司的股票代码。当牙雕刺入第三枚扳指时，考场穹顶突然透明化，那颗诡异的红星已逼近至肉眼可见环形山。"快摘巳时果！"摩托骑手撞开扑来的石像鬼。林青梧的血手抓住最后一颗因果果，果皮下浮现的竟是自己的胎儿影像。当她吞下果肉的瞬间，整座考场化作漫天纸钱，青铜鼎内升起祖母的虚影，枯槁的手指正将某颗红星拽入鼎中。飘落的试卷上，所有考生的名字都变成了"林青梧"。红星的光芒穿透云层，在废墟上投射出倒计时：距九劫终章还剩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