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椿指尖捏着苹果块,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半圈。
沈冬予站在落地窗前,侧脸绷得像块冷玉,方才那句“你可以先走”还悬在空气里,带着未散的寒意;金珉奎坐在沙发边缘,手心里的苹果块都快被捏软了,耳尖红得像要滴血,却偏着头假装看手机,试图把自己缩成个透明人。
她当然看得出这两人之间的硝烟。
一个是从小护到大的胞弟,骨子里带着沈家独有的倨傲,认定了界限不容侵犯;一个是被她放在身边解闷的玩伴,敏感又要强,在冬予的压迫下像只被圈住的小兽。
但沈亦椿只是笑了笑,把手里的苹果核扔进水晶垃圾桶,发出轻脆的碰撞声。
沈亦椿看你们好像聊得不太投机?
她语气轻快,像是在说天气。
沈亦椿冬予性子直,珉奎你别往心里去。
金珉奎猛地抬头,想说“没有”,却对上沈亦椿那双含笑的眼睛。
那眼神里没什么探究,只有恰到好处的安抚,像春风拂过湖面,轻轻巧巧就把方才的剑拔弩张压了下去。
他喉结滚了滚,最终只讷讷地说了句“没事”。
沈亦椿没再追问,转头看向还站在窗边的沈冬予。
少年听见声音,立刻转过身,方才那副拒人千里的冷漠已经褪得干干净净,眼底甚至带上了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像只被抢了食的小兽。
沈亦椿小冬要一起吗?
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语气里带着点哄小孩的意味。
沈亦椿珉奎说他朋友很厉害,正好缺个人凑数。
沈冬予的目光在金珉奎身上扫了一圈,又落回阿姐脸上。
她的发丝被晚风拂到耳后,露出小巧的耳垂,那里戴着他去年送的珍珠耳钉,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他太熟悉阿姐这个表情了——嘴角弯起的弧度,眼底那抹偏向性明显的柔和,分明是在告诉他“别闹了”。
也是,阿姐向来护短。从前他在学校和人起冲突,哪怕是他先动的手,阿姐也只会笑着揉他的头发,说“下次别把人打太狠”。
如今对着这个外来者,自然也不会让他真的下不来台。
沈冬予心里那点别扭忽然就散了。
他走上前,很自然地蹭了蹭阿姐的手臂,动作带着点孩子气的亲昵,和方才那个冷硬的少年判若两人。
沈冬予不了,阿姐,
他声音放软了,尾音甚至带了点倦意。
沈冬予今天一天都在拍物料,我头有点晕,想回房躺会儿。
他抬眸看沈亦椿时,眼底的冰霜早已化了,只剩下全然的依赖。
长睫垂下来,遮住了方才那点不悦,倒真像个累坏了的小孩。
沈亦椿那快去休息。
沈亦椿伸手,指尖在他额头上轻轻敲了下。
沈亦椿记得让郑姨给你炖碗燕窝,别熬夜。
沈冬予知道啦。
沈冬予乖乖应着,视线掠过沙发上的金珉奎时,又恢复了那点淡淡的疏离,但没再说什么刺人的话。
他转身往楼梯口走,黑色毛衣的衣角扫过栏杆,留下一道利落的影子。
走到二楼转角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客厅——阿姐正低头和金珉奎说着什么,侧脸在暖光里柔和得像幅画,金珉奎仰着头听,耳朵红得更厉害了。
沈冬予的指尖在栏杆上捏了捏,最终还是转身进了房间。
罢了,阿姐愿意留谁在家里,是她的自由。
反正这个姓金的,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楼下,沈亦椿看着弟弟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收回目光,看向金珉奎时,笑意里多了点无奈。
沈亦椿别介意,冬予就是这个性子,对不熟的人容易带刺。
金珉奎连忙摆手,手机差点又掉下去。
金珉奎没、没有,是我打扰了。
他刚才其实听见了沈冬予说“拍物料”,心里那点被针对的委屈忽然淡了些。
原来荧幕上光鲜亮丽的国民弟弟,私下里也要连轴转地拍戏、跑行程,倒和他们这些艺人有点像。
沈亦椿他明天还要去公司练舞。
沈亦椿拿起手机,点开游戏界面。
沈亦椿小冬看着冷淡,其实对舞台挺较真的,经常会为了个动作,在练习室泡了三天。
金珉奎愣了愣。
他忽然想起自己团队的忙内,也是这样,镜头前笑得阳光,私下里会躲在练习室哭。
原来不管是财阀公子还是普通练习生,都有自己的挣扎。
沈亦椿好了,叫你的人吧。
沈亦椿把手机递过去,屏幕上还停留在组队界面。
沈亦椿刚才输的分,总得赢回来。
金珉奎接过手机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像触电似的缩了缩。
他抬头时,正好看见沈亦椿望着窗外的雨,嘴角噙着浅浅的笑。
雨丝落在蔷薇花上,打落的花瓣黏在湿漉漉的石阶上,像撒了一地碎粉。
他忽然觉得,这位沈小姐或许什么都知道。
知道沈冬予的敌意,知道他的局促,只是她不想计较。
就像打理这座花园,有的花要细心呵护,有的刺要随手修剪,而那些无关紧要的磕碰,就任它被风雨慢慢磨平。
金珉奎深吸一口气,点开队友的对话框,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飞快。
窗外的雨还在滴答,二楼某个房间的灯亮了又暗,客厅里的暖光漫出来,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地板上,随着晚风轻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