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化妆间的门时,沈亦椿正对着镜子整理碎发,看见他进来,抬眼从镜中望过来。
沈亦椿结束了?
沈冬予嗯。
沈冬予化妆师呢?不化了吗?
他缓步上前,单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与镜中的她对视。那张未施粉黛却依旧细腻精致的脸庞映入他的眼帘,他不由得问道。
两张相似的脸上,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柔和。
沈亦椿不用化,今天你才是主角。
沈亦椿刚才谁的找你?
沈冬予songha他们问我晚上直播的事。
沈亦椿笑了笑,伸手替他理了理衬衫领口。
沈亦椿他们倒是消息灵通。
她指尖划过他颈侧,动作轻得像羽毛。
沈亦椿看来你们关系不是一般的好,之前上学认识的那些人你可一点儿都不在乎。
沈冬予看着镜中的自己,眼底的青黑被遮瑕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瞳仁里的光,亮得像揉了把碎星。
他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却忽然想起刚才电话里的欢呼,想起李松河喊着“要红豆馅打糕”的声音,忽然觉得,今晚的舞台,好像不止是为了自己。
沈冬予他们蛮单纯的,比起那些人好相处的多,也不用担心他们背后捅我一刀。
沈亦椿的指尖顿在他领口,从镜子里打量着他。
镜中的少年下颌线绷得比平时柔和些,说起那群练习生时,眼尾的光像被风吹动的烛火,明明灭灭地晃着暖意。
她忽然笑出声,指尖轻轻敲了敲他颈侧的皮肤。
沈亦椿是不用防着背后捅刀,但得防着他们把你冰箱里的草莓酱偷光吧?
沈冬予愣了愣,随即耳根微微发烫。
上周回宿舍,果然发现冰箱里那罐没开封的草莓酱空了半截,李松河还嘴硬说是“冰箱自己化了”,此刻被阿姐点破,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沈冬予他们就是……年纪小,贪嘴。
沈亦椿是年纪小,还是你太纵容?
沈亦椿转过身,顺手拿起梳妆台上的发胶,对着镜子喷了点在鬓角。
沈亦椿上次是谁半夜给我发消息,说练习生宿舍的洗衣机坏了,让我找人去修?
沈亦椿我派去的师傅说,是有人把运动鞋塞进洗衣机里搅,还顺便倒了半瓶漂白剂。
沈冬予……是我。
沈冬予小声承认。
沈冬予我就想给白球鞋做漂白,结果说明书拿反了。
沈亦椿结果整个宿舍飘了三天消毒水味,连你带回来的西装都沾了味儿。
沈亦椿挑眉看他,眼底却没什么责备的意思。
沈亦椿换作是以前学校,你早就自己想办法解决了,哪会在乎其他人的看法还半夜跑来跟我报备?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替她把发胶的盖子拧好。
阿姐的头发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只有耳后几缕碎发不服帖,像他小时候总爱扯的那几根。
那时候他还没长这么高,要仰着头才能够到她的头发,每次被她拍开手,就会耍赖似的抱住她的腰——这些事,阿姐大概早就忘了,可他总记得清楚。
沈冬予他们不一样。
他低声说,指尖在发胶瓶身上划着圈。
沈冬予他们想做好舞台的心思,藏不住。
沈亦椿看着镜中他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前些天。
那天她去练习室查访,隔着玻璃看见沈冬予在教其他练习生唱高音,少年们冻得鼻尖发红,却一遍遍重复着同一个小节,沈冬予的声音带着不耐烦,手上的动作却放得极慢,连口型都拆成半拍教。
那时候她就知道,这个从小被家族规矩框着长大的弟弟,心里是藏着片柔软的,只是从前没遇到能让他舒展的人。
沈亦椿行了,知道他们是好孩子。
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往他身上一披。
沈亦椿走吧,车在楼下等了。
沈冬予抬手接住外套,顺势替她拎起沙发上的手包。
手包是经典的黑色鳄鱼纹,边角被她用得有些磨损,却一直没换。
他知道阿姐的习惯,用惯了的东西总舍不得丢,就像她办公室里那只陪了她五年的钢笔,笔帽都磕变形了,还每天别在衬衫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