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是凝滞的。
即使开着窗,属于别墅的,那种混合了昂贵香氛与消毒水的气息,依然顽固地盘踞在每一个角落。
肖战尝试与人交谈。
花园里修剪花枝的园丁。
走廊上擦拭扶手的女佣。
门口站岗的沉默保镖。
他选择最无害的话题,天气,植物,甚至某件摆设的来历。
回应总是礼貌而疏远。
“先生,我不清楚。”
“您最好问管家。”
“这是我的工作。”
他们的眼神要么低垂,要么掠过他,从不真正停留。
仿佛他是透明的,又或者,是某种需要避开的危险源。
训练有素的沉默,铜墙铁壁般的忠诚。
或者说,是恐惧。
肖战看得分明,那礼貌面具下,一闪而过的紧张。
他知道自己被监视着。
无处不在的摄像头,隐藏在天花板角落,装饰画背后。
还有那些看似随处走动,实则目光锐利的保镖。
他与任何人的每一次接触,每一句看似随意的问话,大概都会被原封不动地汇报给王一博。
这认知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四肢百骸。
一天下午,阳光正好。
肖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看一本画册,那些怪异的现代艺术,他依旧欣赏不来。
一个负责打扫客厅的中年女佣正在擦拭一个青花瓷瓶。
那是王一博某个“礼物”周期里送来的,价值不菲。
女佣的手似乎滑了一下。
“哐当——”
清脆的碎裂声突兀地响起,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瓷片四溅,清水混着断裂的花茎淌了一地。
女佣慌忙蹲下身去收拾,动作却有些迟缓。
在她抬头的瞬间,目光短暂地与肖战相接。
那眼神复杂,有惊慌,有歉意,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切的、无法言说的警告。
像是在说:看,易碎的不仅仅是瓷器。
不要做多余的事。
肖战的心脏骤然收紧。
几天后,那个打碎花瓶的女佣消失了。
早餐时,肖战状似无意地向管家提起。
管家是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女性,姓林,总是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色套装。
林管家甚至没有抬头,声音平稳无波。
“她工作失误,先生让她离开了。”
工作失误。
一个轻飘飘的理由,掩盖了背后冷酷的现实。
杀鸡儆猴。
王一博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任何试图靠近他、帮助他,甚至只是传递一个眼神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蔓延至指尖。
王一博不仅监视着他。
他监视着这座别墅里的每一个人。
他的控制,无远弗届。
肖战感到一种更深的恐惧,不仅仅为自己,也为那些无辜的、可能被他牵连的人。
他不能再轻易尝试了。
他必须更加小心,更加隐蔽。
之后的日子,肖战变得更加沉默。
他不再主动与佣人搭话,即使是询问最简单的事情。
他将自己的活动范围限制在被允许的区域内,不再试图去触碰那些无形的边界。
但这不代表放弃。
试探转入了更深的地下。
在偶尔与王一博共同用餐时,他会看似随意地评价菜品,引申到食材的来源,或者王一博的口味偏好。
“今天的鱼很新鲜,是空运过来的吗?你好像很喜欢海鲜。”
散步时,他会“无意中”走到靠近书房或者某些紧闭房间的区域,观察守卫的反应和换班规律。
他留意着管家接电话时的神情,捕捉那些一闪而过的词语。
王一博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
有时,当肖战抛出一个看似无心的问题时,王一博会抬起眼,深邃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玩味。
他从不阻止。
也从不点破。
仿佛一只猫,饶有兴致地看着笼中的鸟儿徒劳地寻找缝隙,享受着这种尽在掌握的戏谑感。
肖战垂下眼,掩去眸底的冷意。
这场游戏,注定漫长而艰难。
他需要耐心,更需要时机。
王一博,你喜欢看我挣扎?
那就看吧。
看看这牢笼,最终困住的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