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别墅里只剩下壁灯昏黄的光晕，勾勒出家具沉默的轮廓。
肖战独自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背靠着冰凉的皮质沙发。
空气里残留着王一博离开时带走的冷冽气息。
他闭上眼睛，晚宴上那一幕反复在脑海中回放。
王一博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马赛克】，如同一个诡异的程序错误，烙印在他的记忆深处。
不是幻觉。
绝不是。
之后几天，零星出现的微小光斑，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想。
那些彩虹色的、跳跃的像素点，总是在他情绪波动最剧烈，特别是对王一博产生强烈负面感受的瞬间，悄然浮现。
它们与他的心绪紧密相连，像一种无声的回响。
一种荒诞到可笑的共鸣。
这认知几乎颠覆了他对现实的理解。
他，肖战，一个被困在金丝笼里的囚徒，竟然拥有了一种……能力？
一种能让王一博脸上长出【马赛克】的能力？
这听起来简直像劣质漫画里的设定。
可笑之后，一股奇异的寒流窜遍四肢百骸。
这可能是他唯一能触碰到王一博，甚至……干扰到他的方式。
一种无声的、可视化的反抗。
他必须弄清楚。
必须掌握它。
肖战深吸一口气，尝试进行第一次有意识的“情绪实验”。
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在脑海中搜寻那些不愉快的记忆碎片。
被同学嘲笑的童年阴影。
工作上遭遇的不公待遇。
这些情绪是真实的，带着沉淀下来的苦涩。
他仔细感受着内心的波动，同时将注意力投向虚空，想象着王一博的脸。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空气依旧安静，光线依旧昏黄。
看来，单纯的负面情绪，或者说，与王一博无关的负面情绪，并不能触发【马赛克】。
肖战换了个方向。
他开始在心里，用最尖酸、最恶毒的语言，无声地诅咒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每一个字眼都淬满了怨毒。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开了。
王一博拿着手机走了出来，一边踱步一边低声说着什么，似乎在处理工作。
他背对着肖战，走向落地窗的方向。
肖战的心跳骤然加速。
机会。
他强迫自己冷静，将所有的恶意凝聚成一股冰冷的能量，集中意念。
想象着那些诅咒化为实质。
王一博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手背靠近指关节的地方，极其隐晦地闪过了一丝极快的彩虹色光斑。
非常微弱，几乎难以捕捉。
但肖战看见了。
成功了！虽然效果微乎其微。
几乎是同时，王一博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通话的声音顿了一下。
他猛地转过身，锐利的目光扫向客厅。
肖战浑身一僵，几乎是本能地收敛了所有外放的情绪，垂下眼帘，伪装成温顺无害的样子。
那丝彩虹色的像素，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一博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和不解。
他的目光在肖战身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想找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眼底的疑虑未消，转身继续通话，声音却比刚才冷硬了几分。
肖战的心脏还在狂跳。
被发现了？
不，应该没有。
王一博只是感觉到了什么，但无法理解，更无法确定来源。
刚才那惊鸿一瞥的像素，太快，太微弱了。
恐惧过后，是更加强烈的兴奋。
他需要更精确的控制。
等王一博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肖战再次调整呼吸。
这一次，他尝试调动另一种情绪。
他集中精神，想象自己被囚禁在这里的日日夜夜。
那种无助的委屈。
对自由近乎绝望的渴望。
情绪是真实的，汹涌澎湃，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偷偷将目光投向书房的方向，屏息凝神地观察。
没有任何反应。
王一博没有出来，周围也没有任何异常。
看来，单纯的、不指向特定目标的强烈情绪，也无法触发。
必须是……针对王一博的。
肖战感到有些疲惫，精神的高度集中消耗巨大。
他正准备放弃今天的实验，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王一博换了一身衣服，走了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肖战身上，带着审视和不悦。
“去把这身衣服换掉。”
王一博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不得体。”
肖战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纯棉家居服。
柔软，舒适，是他在这个冰冷空间里唯一的慰藉。
不得体？
一股强烈的委屈和愤怒，毫无预兆地直冲头顶。
凭什么？
连穿什么衣服都要被他规定？
这不仅仅是一件衣服，这是对他仅存的个人空间和尊严的践踏！
愤怒混合着委屈，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他几乎没有刻意去引导。
这股情绪是如此强烈，如此清晰地指向那个发号施令的男人。
就是现在！
肖战猛地抬头，目光直直地看向王一博。
成功了！
这一次不再是转瞬即逝的光斑。
王一博线条完美的下巴处，出现了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马赛克】。
彩虹色的像素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稳定地停留了大约两秒钟。
王一博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眼神中充满了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那【马赛克】在他触碰之前，已经消失了。
但他脸上那瞬间的表情变化，清晰地落入了肖战眼中。
肖战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翻腾的情绪。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他终于总结出了一些规律。
第一，必须是针对王一博本人的，强烈的负面情绪。
第二，“委屈”和“愤怒”这两种情绪，似乎比单纯的“憎恨”或者“恐惧”，更容易触发稳定且清晰的【马赛克】效果。
第三，突发性的情绪爆发，效果远比持续性的低落或者怨恨要好。就像刚才，王一博一句话点燃的怒火，效果立竿见影。
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感攫住了他。
他掌握了一种武器。
一种荒诞的、独一无二的武器。
但兴奋的同时，恐惧也如影随形。
这【马赛克】到底是什么？
它会不会有副作用？会不会反噬到自己身上？
更重要的是，王一博如果发现了这个秘密，如果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搞的鬼”……
肖战不敢想象那后果。
王一博的控制欲和报复心，他比谁都清楚。
他必须更加谨慎。
在彻底弄清楚这【马赛克】的原理和极限之前，绝不能暴露自己。
他需要更多实验。
更隐秘，更安全的实验。
他抬起头，脸上重新挂上温顺的表情，轻声应道：
“好，我马上去换。”
仿佛刚才那个下巴上短暂出现异常像素块的男人，和那个内心掀起惊涛骇浪的自己，都不存在于这个空间。
暗流涌动。
这栋华丽的囚笼里，有些东西，已经开始悄然改变。
那名为【马赛克】的像素尖刺，正等待着下一次出鞘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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