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露,盛墨兰已穿好衣物,正对着铜镜挑选流苏配饰。
镜中人与三年前在盛府廊下截住明兰时的眉眼相似,却因焦虑疲惫而添了三分脂粉掩不住的倦色。吴大娘子不打招呼通报一声就掀帘而入,瞥见盛墨兰刚刚放下的碎玉银簪,眉心微皱:"伯爵府簪饰素来不求奢华,今日又是荣贵妃邀请汴京命妇,这累丝嵌红宝玉衔珠银簪不合时宜......"
盛墨兰不以为然,她本就不喜欢这个银簪,哪用得到别人来说:"母亲教训的是,儿媳也是想着贵妃宴上不宜过分张扬,刚打算换一个朴素点的......"
盛墨兰其实还想再磨磨时间,毕竟进了宫恐怕就歇不着了,结果吴大娘子嫌她太慢,让贴身嬷嬷搀着她上了马车。
路上,车帘被掀开,传来小厮的低语:"主君昨夜宿在春晖阁......,已经告知主君了。"
盛墨兰抬眼看了看前面的马车,吴大娘子自从知道她这一胎可能是个女儿后,对梁晗的管束便松懈下来。结果前几日,梁晗就宠了院子里的一个婢女,跌过一跤的人重新迈步时总会小心谨慎,妾室的名头刚定下来,婢女的来历和亲缘关系就被梁晗翻了个底朝天,也真难为他了。
盛墨兰眼底掠过讥色,打赏过小厮后继续闭目养神。
荣贵妃的宴席设在她的寝殿里,墨兰随吴大娘子踏入时,正逢英国公夫人与盛明兰寒暄。盛明兰看到她的一瞬间有些惊讶,像是没想到她怀着身孕还要参加宴会。
她微微一笑,当然不能告诉盛明兰是要来此抢她功劳的。
贵妃凤椅上的女子眉眼与画像中荣嫔别无二致,却比传闻更添三分凌厉,一点也不像是泥瓦匠出身的。
盛墨兰和其她大臣家眷一起屈膝行礼时,荣贵妃的目光扫过她的肚子最终停在平宁郡主身上。
她亲眼见证盛气凌人的平宁郡主在荣贵妃面前节节败退,锋利的刀尖划过平宁郡主的脸颊、胸前,泣血的质问回荡在偌大的寝殿,殿内一片寂静。
盛墨兰安抚着腹中的胎儿,吴大娘子也用手掌支撑在她的腰背,看着平宁郡主踉跄躲避,直到即将面临死亡时突然变得疯癫,倒是有些佩服这个要强一生的女人。丈夫平庸、儿子迂腐软弱,落在这个女人头上,注定要当一辈子的顶梁柱。
殿外身披战甲的侍卫传来急报,荣贵妃听后拂袖挥退,自觉稍稍脱离死亡的平宁郡主瘫坐在地,又哭又笑,盛墨兰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她在荣贵妃的眼神中望见鱼死网破的决心。
她悄悄挪动脚步往后方退去,刚刚传信的侍卫在门外发出临死前的抵抗,大批士兵随后闯进门围住屋内的叛军。接着,荣贵妃拔剑自刎,她们则被请到上朝的主殿,有幸面见当今最尊贵的天子和皇后。才知道原来就算是所谓的天授之人面对生死难料的困境也会如常人般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