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华站在金霞殿的练武场边，静静看着场中那道练剑的身影。
知黛手持一柄普通铁剑，剑锋却裹挟着凌厉的灵力，一招一式间，竟隐隐他的影子。
——“太像了。”九光百思不得其解，用余光看着棠华，怀疑他给知黛开了小灶。
棠华微微蹙眉。
她的剑势、灵力流转的方式，甚至收招时的习惯性后撤步，都与他如出一辙。
这不是模仿，更像是……
“同源而生。”
“公子觉得我练得如何？”知黛收剑回身，额角沁出细汗，笑意却明媚。
棠华不动声色：“尚可。”
知黛挑眉：“只是‘尚可’？”
棠华淡淡道：“剑意太急，破绽太多。”
知黛眨了眨眼，忽然挽了个剑花，剑尖直指他心口：“那公子可否亲自指点一二？”
剑锋寒光凛冽，棠华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一旁的九光忍不住出声：“放肆！”
知黛笑吟吟地收剑：“开个玩笑罢了。”
棠华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她方才那一剑的起势，分明与他自创的剑法“月照孤峰”很相似。
——可这套剑法，他从未教过她。
知黛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眼底略带失望的喃喃自语：“这还是你曾经教我的剑招......看来，你什么都不记得。”
——————
三日后，有狐族几位长老来访金霞殿。
“听闻棠华长老收了个贴身侍女？”丁戌捋着胡须，意有所指。
“似乎……身上还有法源之力？”
殿内气氛骤然一凝。
棠华端起茶盏，语气平静：“她天资聪颖，悟性极高，我便留她在身边研习典籍罢了。”
百里相冷笑：“一个人族，也配学我族秘法？”
棠华抬眸：“百里长老是觉得...我让她研习我棠家自家的法源心法——九霄灵录，有何不可？”
威压无声蔓延，百里相顿时噤声。
知黛恰在此时端着茶点进来，闻言轻笑：“百里长老何必动怒？我不过是借阅了公子几本闲书，又没偷学您家的绝学。”
丁戌眯眼打量她：“姑娘倒是伶牙俐齿。”
知黛将茶点放在棠华手边，笑意不减：“不及长老们慧眼如炬。”
棠华忽然开口：“她前日独自斩杀了一只潜入方外山的噬魂妖。”
众长老一愣。
“噬魂妖？”辛瑶淡淡开口“那妖物有狐族仙人也要用上几分力气才能对付！”
棠华垂眸抿茶，辛瑶长老开口夸道：
“不愧是我小湘峰出去的人，知黛姑娘果然是聪明勇敢，身上还有一股侠气。”
随即转身对知黛说道：“棠华可是把自家的心法都教给你了，你可莫要辜负你家公子的一片心意。”
知黛一愣，心想
——“自家心法？难道是九霄灵录？她刚才进来的时候隐隐听见他们在说九霄灵录，却没有听仔细，原来这是棠华家的心法，那她刚才还说闲书。”
想到这儿，知黛没忍住偷偷抬眸看了一眼棠华的反应。
棠华却已起身：“诸位若无要事，便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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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知黛抱着一坛酒翻上金霞殿屋顶。
棠华正倚在飞檐边看星象，见她来了，眉头微皱：“下去。”
知黛晃了晃酒坛：“白日里公子那般维护我，我特来谢恩。”
棠华冷脸：“胡闹。”
知黛凑近他，酒香混着她身上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
“棠华公子明明怀疑我，为什么还要维护我？”
棠华沉默片刻，忽然问：“你的法源，从哪学的？”
知黛仰头饮了一口酒，喉间酒液滚过，才轻声道：“梦里。”
“梦里？”
“嗯。”她将酒坛递给他“总梦见一个白衣服的人练剑，就跟着学了。”
棠华没接酒坛，只是盯着她的眼睛：“你究竟是谁？”
知黛笑着摇头：“公子不是要自己找答案吗？”
夜风拂过，吹乱她的发丝。棠华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指尖触及她耳垂的瞬间，两人俱是一怔。
知黛忽然抓住他的手腕，眸光灼灼：“棠华，如果我说……我认识你很久了，久到都忘了自己，你会信吗？”
棠华呼吸微滞。感受她的掌心传来的温度，开口道：“知黛，你醉了！”
知黛的眸光逐渐淡了下去，那些对她来说久到忘了自己的时光，对棠华来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是她胆小、自卑、不敢靠近，说到底都与他无关...
棠华看着醉倒在面前的人，她从未在自己面前失态过，这是第一次，一时心下竟有些不忍，犹豫了一会，弯腰抱起了知黛，把她送回了偏殿。
自那夜起，九光惊讶的发现，棠华对知黛的态度微妙地变了。
他仍冷着脸，却允她同席用膳...
他嫌她聒噪，却任她将每日清晨摘了鲜花插在他书案上...
九光甚至看见，棠华亲自为她调制了药膏，只因她练剑时扭伤了手腕。
九光忧心忡忡：“棠华，此女来历不明……”
棠华正在擦拭巨阙剑，头也不抬：“我自有分寸。”
窗外传来知黛的笑声，她正在院中教新来的人族小仙侍们用柳枝编剑。
阳光落在她发间，恍如碎金。
棠华擦剑的手一顿，他早已没有分寸了，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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