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都城的朱红城门在暮色中半开，知黛裹紧斗篷，仰头望着城楼上斑驳的砖石。这些年她和棠华游历世间，踏遍无数险峰，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还会回到故土。
棠华跟在她身后，玄色衣摆扫过青石板，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还是老样子。”知黛轻声说，指尖抚过冰凉的城墙。
空气中浮动着熟悉的气息，有市井烟火的甜香，也有修士丹炉里飘出的药香。
她记得幼时总爱趴在城墙上看落日，那时的兖都还只是个人族小城，哪像如今这般繁华。
棠华垂眸看着她，眉眼间藏着温柔：“比你离开时热闹许多。”
他的目光掠过街道上往来的各族修士，狐族少女耳尖晃动，战鬼族少年腰间佩剑寒光凛冽，这些在从前都是难以想象的景象。
他们避开人群，沿着熟悉的小路走向城主府。
知黛的步子越来越快，心跳也随之加速。
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花香，院子里的老槐树依旧枝繁叶茂，石桌上还留着她刻下的棋局。
“沈婴倒是守信。”知黛指尖拂过石桌，多年前她和父亲赌气刻下的“常胜将军”四个字依然清晰。
那时她总爱拉着父亲下棋，却从来没赢过。
棠华倚着槐树，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突然想起初见时的场景。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棠华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笑意。
知黛转身，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边：“怎么不记得？棠华公子当时可是惊了我的马呢。”她忍不住轻笑出声，记忆中的画面鲜活起来。
那时的棠华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哪像现在这般沉稳。
棠华无奈地摇摇头：“那明明是你耍无赖。”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柔和，“我在树下休息，结果你突然从冲出来，让我赔你的马。”
“你还说呢！”知黛瞪他一眼，“马可是现在都没赔上。”想起往事，她忍不住红了脸。
知道棠华是有狐族的仙人时，自己从里到外都只剩下自卑，哪想到日后会与他并肩战斗，生死相随。
棠华走近两步，伸手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当时我就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灵动的姑娘。”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怀念，“你叽叽喳喳地在我身边，还塞了块桂花糕给我，说是什么兖都的特产。”
知黛的脸更红了：“那桂花糕是我自己做的！”她想起那时为了学做糕点，没少被父亲笑话。
“很好吃。”棠华的眼中满是笑意，“后来每次想起，就会想起那块桂花糕的味道。”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只是...我差点弄丢了那个给我塞桂花糕姑娘。”
知黛垂下头，心跳如擂鼓。
这些年来，他们历经无数考验，却很少有这样安静相处的时刻。
院子里的树沙沙作响，光透过枝叶洒在他们身上，仿佛时光从未流逝。
突然，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知黛和棠华对视一眼，便听见熟悉的声音：“知黛！你果然在这儿！”沈婴大步走进院子，长袍猎猎作响，却在看到两人时猛地刹住脚步。
“你们……”沈婴看看知黛泛红的脸颊，又看看棠华温柔的眼神，突然笑了，“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知黛白了他一眼：“就你话多。”她看着眼前的两人，心中满是感慨。
曾经的跟在她身后的人，如今已是一城之主；曾经的有狐族少年，也历经劫数成为独当一面的族长。
而棠华，始终站在她身边。
“走，去前厅。”沈婴摆摆手，“我让人备了酒菜，咱们好好叙叙旧。”
知黛点点头，跟着两人往外走。
路过老槐树时，她悄悄伸手，握住了棠华的手。
棠华微微一笑，随即反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夜色渐深，兖都城的灯火次第亮起。知黛望着熟悉的街道，突然觉得，历经千帆后能与重要的人重归故园，便是世间最美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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