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夏津的香槟色礼服裙摆扫过音乐厅包厢的红丝绒座椅时，水晶吊灯的光恰好掠过她锁骨处那枚传了三代的翡翠吊坠。包厢门被侍者推开的瞬间，她看见孟晚舟站在落地窗前，黑色西装的驳领上别着那枚传闻中的钻石领针——孟氏家族继承人出席正式场合才会佩戴的信物。

"你迟到了三分半钟。"孟晚舟转过身，领针在包厢暖光里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他左手搭在节目单上，腕表表面映出夏津微微发红的耳尖。

夏津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裙摆内侧的缝补痕迹，那是她为维持"贫困生"人设特意做旧的手工。"地铁故障。"她抬起下巴，翡翠吊坠随着动作轻晃，"没想到孟少爷真会坐公共交通。"

孟晚舟忽然向前迈了半步。他身上的雪松气息混着音乐厅特有的木质调香氛，在两人之间形成微妙的气流。夏津注意到他今天没戴那副惯用的平光眼镜，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眼神显得格外专注。

"维也纳爱乐乐团第三乐章。"他指向节目单上被钢笔圈出的段落，"你母亲最喜欢的大提琴独奏部分。"钢笔在纸面停顿的瞬间，夏津认出那是她义卖会上出手的万宝龙，笔帽上新增的刻痕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包厢门突然被叩响。侍者端着香槟进来时，夏津条件反射般将缝补过的裙摆往座椅阴影里藏了藏。孟晚舟接过酒杯的姿势标准得像是经过礼仪特训，却在侍者转身时突然将杯子倾斜四十五度——琥珀色酒液准确映出夏津骤然绷紧的嘴角。

"不必紧张。"他晃了晃酒杯，"这间包厢的监控昨晚刚被我的助理'调试'过。"玻璃杯沿沾着半个唇印，夏津发现他今天用的居然是哑光质地的唇膏，与平日刻意营造的潦草形象截然不同。

音乐厅的灯光暗下来时，夏津数到第七次呼吸。孟晚舟的右手搭在扶手上，袖扣折射的碎光落在她裙摆的缝线上。当首席小提琴手拉起第一个音符，她突然听见极轻的金属摩擦声——孟晚舟解开了袖扣，露出内侧刻着的家族徽记。

"猎鹰的眼睛是祖母绿。"他的声音混在乐曲里几乎听不清，"和你翡翠吊坠的产地相同。"夏津的指甲陷入掌心。这个细节连她母亲都未必清楚，此刻却被他说得如同讨论天气般随意。

中场休息铃响起时，夏津的珍珠手包链子突然断裂。圆润的珍珠滚落在波斯地毯上，像一串突然散落的密码。她弯腰的瞬间，孟晚舟的皮鞋尖抵住一颗正要滚向走廊的珍珠，锃亮的鞋面上倒映着她骤然放大的瞳孔。

"这不是孟氏集团的......"惊呼声从弧形走廊另一端炸开。夏津看见经济学系的刘教授瞪圆了眼睛，他手中的节目单正指着孟晚舟露出袖口的腕表——表盘背面那个通常被衣袖遮住的微型家徽此刻清晰可见。

孟晚舟突然单膝触地。他拾珍珠的动作像某种古老的骑士礼，却在起身时顺势握住夏津的手腕。体温透过丝绸手套传来，夏津发现他拇指正按在自己脉搏的位置，那里有颗小红痣被母亲戏称为"翡翠匣子的钥匙"。

"露台。"他压低的声音带着琴弦般的震颤。夏津被他带着穿过人群时，看见自己珍珠手包的衬里翻了出来——那个她特意找二手店买的帆布内衬，此刻露出角落里机绣的家族标志。

露台的铁艺栏杆上爬满仿藤蔓花纹。夜风掀起夏津的裙摆，孟晚舟突然脱下西装外套罩在她肩上，内衬的银线刺绣擦过她后颈。夏津在那片黑暗里闻到雪松香混着极淡的墨水味，突然意识到他今天用的钢笔一直插在胸袋里。

"你早就知道。"她拽住外套袖口，布料发出轻微的撕裂声，"从义卖会开始？从医务室开始？还是从——"

"从你转学第一天。"孟晚舟的领针在月光下变成一道银线，"食堂的自动贩卖机吞了你三枚硬币，你盯着退币口的样子像被抢走宝石的龙。"他忽然笑了，这个笑容让他左颊浮现出夏津从未见过的酒窝，"而我恰巧知道，程家大小姐的扑满里从来只收祖母绿原石。"

夏津的耳垂突然发烫。她想起自己确实有个装满翡翠边角料的储蓄罐，那是父亲给她的十岁生日礼物。风突然转向，将孟晚舟的领带吹到她手边，丝绸面料上暗纹的藤蔓图案与她母亲旗袍下摆的纹路完美重合。

"所以两家..."

"世交？联姻？商业伙伴？"孟晚舟解开领带夹，金属夹内侧刻着两枚交错的徽记，"这些都不妨碍我们..."他的声音被突然响起的钟声切断。音乐厅穹顶的青铜钟敲到第七下时，夏津发现他喉结在阴影里动了动，像吞咽未出口的词汇。

休息室的天鹅绒窗帘将月光滤成银纱。夏津看着孟晚舟从胸袋抽出钢笔，笔身在壁灯下流转着两种金属光泽——原本纯银的笔帽上，现在交错缠绕着猎鹰与银杏的浮雕。

"校庆晚会那天的纪念品。"他旋开笔帽，露出墨水管上新增的刻痕：日期下方并列着两个缩写，"M&X"的连笔设计让字母交界处形成小小的爱心。夏津的指尖碰到笔夹时，金属上传来的温度让她意识到这支笔一直被贴身携带。

孟晚舟突然用钢笔尾端轻敲水晶杯。清脆的共鸣声里，他从钱夹抽出一张泛黄的收据——夏津在义卖会上亲手写的物品描述，纸张边缘还沾着当天她不小心打翻的奶茶渍。

"全球限量五十双的联名款球鞋。"他念出收据上夸张的描述，嘴角的弧度让夏津想起雨中被拆穿时的窘迫，"配文是'表哥送的生日礼物'？"

夏津夺过钢笔在收据背面划了道线。墨水在陈旧纸面上晕开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写的是孟晚舟在图书馆常用的那句拉丁文批注。钢笔突然被抽走，孟晚舟的指节擦过她虎口，那里还留着上周被纸页划伤的浅痕。

"装穷比赛到此为止？"他旋紧笔帽的力度像在封印某个誓言。夏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远处乐团调音的声响，恍惚间看见孟晚舟的钻石领针上闪过一道绿光——那枚祖母绿此刻正映着她锁骨间的翡翠，两种绿色在灯光下交织成奇妙的和谐。

音乐厅的铜钟又响了。孟晚舟起身时，钢笔在他指间转出银色的弧光。夏津注意到他今天穿的西装是特别定制款，后腰剪裁能完美隐藏常年插着钢笔的轮廓。当他的影子笼罩下来，夏津看见钢笔上那枚新刻的爱心正对着自己，在壁灯下像颗微微发烫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