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图书馆的玻璃窗映出夏津整理资料的侧影，她将散落的纸张按页码排好，指尖在纸缘轻轻一拨，整叠文件便服帖地归位。窗外乌云压得很低，闷热的空气让她的发丝贴在颈后。孟晚舟坐在对面，主持人手卡在他指间翻动，铂袖扣偶尔折射出冷光。

"第三页的过渡词需要修改。"他推过一张标记过的纸页，钢笔在虎口残留的墨迹已经变成淡蓝色。

夏津接过纸张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屏幕显示"母亲"的来电提醒让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我接个电话。"她抓起手机快步走向哲学区书架，帆布鞋在地毯上没发出半点声响。

孟晚舟继续排列手卡，耳朵却捕捉到十米外压低的嗓音。"现在？可是我在......"夏津的声音像被掐住喉咙般突然中断。他的钢笔在纸上划出多余的弧线，墨水晕开成小小的湖泊。

哲学区传来书本掉落的声音。孟晚舟走过去时，夏津正蹲在地上，手机夹在耳边，手指徒劳地抓着散落的《尼采全集》。"知道了，马上到。"她挂断电话，泛白的指节按在精装书封面上。

"需要帮忙？"孟晚舟弯腰捡起两本硬皮书，烫金标题在他掌心闪烁。

夏津猛地站起来，背包带子勾住了书架。"我妈突然来学校。"她的目光扫过窗外越来越暗的天色，"说在正门等。"

雨点就在这时砸下来。第一滴打在窗玻璃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很快连成密不透风的雨帘。孟晚舟的袖扣映着骤然暗下来的天光，"没带伞？"

"伞在宿舍。"夏津拽出被勾住的背包带，帆布发出撕裂般的声响。她的目光落在孟晚舟的钢笔上，那上面刻着她名字的缩写，墨渍已经干。

孟晚舟合上手中的书放回书架，"我外套防水。"

他们站在图书馆门廊下时，雨已经大得看不清十米外的银杏树。孟晚舟脱下西装外套举过头顶，布料在他手臂间撑起小小的遮蔽所。"抓紧。"他微微屈膝，示意夏津靠近。

夏津的帆布鞋踩进水洼，凉意顺着脚踝爬上来。她钻进外套撑起的空间，突然意识到这个高度差让她的额头几乎碰到孟晚舟的下巴。雨水混合着雪松香水的气味笼罩下来。

"走了。"孟晚舟的皮鞋踩进积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夏津不得不抓住他的衬衫袖口保持平衡，指尖触到被雨水浸透的布料下某种凸起的纹路。

他们在雨中奔跑，外套阻挡了大部分雨水，但孟晚舟的右肩已经完全湿透。夏津的余光瞥见他衬衫袖口被水浸后显现的暗纹——那是极细的银线绣出的家族徽记，只有在特定角度才能看清。

"左转！"夏津在雨声中提高音量，拽着孟晚舟拐向林荫道。银杏叶被雨水拍打在地面上，像无数小小的金色陷阱。她的发梢滴着水，有一滴落在孟晚舟的腕表上，在表面凝成水珠。

校门雨棚下站着穿香云纱旗袍的女人，手中的黑伞微微倾斜。夏津在二十米外就认出了母亲耳垂上的翡翠坠子，它们即使在阴天也泛着幽光。

"妈！"她挣脱外套的遮蔽冲过去，帆布鞋在湿滑的地面上打滑。孟晚舟的外套落下来，挂在他臂弯里滴着水。

夏津母亲的目光越过女儿，直接落在孟晚舟身上。"孟家的小公子？"她的伞面倾向年轻人，"上次见你还是在你祖父的寿宴上。"

雨声突然变得很远。夏津看着孟晚舟向前半步，行了一个标准的问候礼，被雨水打湿的额发丝毫不影响他动作的优雅。"程阿姨好。"他的声音像经过排练般，"没想到您还记得。"

母亲翡翠耳坠晃动的弧度变得微妙，"怎么会忘呢？你父亲上个月还提起——"

"妈！"夏津的指甲陷入掌心，"您突然来学校是？"

母亲终于转向女儿，伞面上的雨水汇成细流落下。"给你送音乐会的票。"她从手包里取出烫金信封，"但看来不需要我介绍了？"

孟晚舟的衬衫贴在背上，银线绣纹在雨水中更加清晰。夏津突然意识到，那些纹路与母亲旗袍领口的暗纹是同样的藤蔓图案。

雨棚边缘的水帘将三人隔在独立的空间里。孟晚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突然笑出声。这个笑声像打破湖面的石子，夏津发现自己也跟着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要迟到了。"母亲看了眼腕表，表盘边缘镶嵌的钻石即使在雨天也闪闪发亮，"孟公子，代我向你父亲问好。"

孟晚舟点头时，夏津注意到他耳后也有水珠滑落。母亲的黑伞移开时，雨声重新涌了回来，盖过了她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

校门口只剩下他们两人。孟晚舟的外套还在滴水，他的目光落在夏津同样湿透的帆布鞋上——那双限量版联名款的鞋面被雨水染成了深色。

"所以，"夏津的声音混着雨声，"你早就知道？"

孟晚舟拧着外套下摆，水流在地面形成小小的漩涡。"比你想象的要早。"他的目光扫过她发红的耳尖，"从你转学来的第一天。"

一辆车驶过校门前的积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夏津的小腿。她低头看着自己湿透的裤脚和帆布鞋，突然发现鞋底的联名标志在雨水浸泡下更加醒目。

"医务室那天，"孟晚舟的皮鞋尖碰了碰她的鞋帮，"你摔倒时我就看到了这个。"他的手指向鞋底鲜红的标志，"全球限量五十双。"

夏津的耳尖更红了。雨势渐小，但水滴仍从她的发梢坠落，有一滴落在孟晚舟的手背上。他低头看着那滴水珠滑过自己虎口的墨迹，蓝墨水被稀释成浅色。

"音乐会，"夏津突然说，"你要去吗？"

孟晚舟的外套还在滴水，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积成小水洼。他抬头时，雨后的阳光正好穿过云层，照在他衬衫领口半隐半现的银线绣纹上。

"如果你不介意，"他的声音很轻，"我想看看你不再装穷的样子。"

图书馆的钟声从远处传来，四下。夏津的帆布鞋踩在水洼里，水面倒映出她和孟晚舟被雨水淋湿的轮廓。风吹过时，水面泛起波纹，那些倒影便碎成闪亮的光点。

\[未完待续\]夏津盯着孟晚舟衬衫领口若隐若现的银线绣纹，突然伸手拽住那片湿透的布料。"你早就知道我是程家的女儿？"她的指甲在布料上留下月牙形的褶皱。

孟晚舟没有躲开，反而微微低头让她的手指能更清楚地触到那些纹路。"比你想象中更早。"他喉结滚动时，一滴雨水顺着下颌线滑落，"从你转学第一天，在食堂用限量版保温杯接热水开始。"

图书馆的钟声又响了，这次是四下半。夏津突然想起上周在医务室，孟晚舟给她递冰袋时盯着她鞋底的眼神。当时她以为他在看自己磨破的袜子，现在才明白那目光里的了然意味着什么。

"所以医务室那次——"\

"你假装不会用自动贩卖机的时候，"孟晚舟打断她，嘴角扬起微妙的弧度，"我看见你包里的黑卡掉出来。"

远处传来伞骨收合的声响，几个学生匆匆跑过积水的广场。夏津的帆布鞋已经完全湿透，脚趾在鞋里不安地蜷缩。她想起自己为了装穷特意在二手市场淘的这只背包，却忘了拉链上挂着的蒂芙尼钥匙扣。

孟晚舟突然蹲下身，手指拂过她鞋帮上被雨水泡开的红色标志。"这双鞋，"他的指尖在logo上停顿，"全球发售那天我父亲刚好在纽约，排了三个小时队。"

夏津猛地后退半步，积水溅在孟晚舟的西装上。她想起母亲总说翡翠遇水会更通透，此刻孟晚舟的眼睛就像浸了雨的翡翠，清透得让她无处躲藏。

"音乐会。"孟晚舟直起身，珠从他发梢甩出一道弧线，"维也纳爱乐乐团？你母亲给的应该是包厢票。"

夏津的呼吸凝滞了一瞬。她当然知道孟家长期赞助那家音乐厅，但没想到连这种细节他都了如指掌。雨后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她眯起眼睛时，看见孟晚舟从湿透的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张同样烫金的邀请函。

"真巧。"他将邀请函转了个方向，露出背面相同的座位编号，"看来我们连装穷都选同一天收场。"

校门口的积水倒映着两人身影，一阵风吹过，水面泛起涟漪，那些交叠的影子便碎成细碎的光斑。夏津突然发现，孟晚舟右手的钢笔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他的指间，墨迹在雨水中晕染成蓝色的溪流，蜿蜒流向他们相向而立的脚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