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无影灯在头顶嗡嗡作响,苏怀瑾握着止血钳的手突然顿住。纱布下狰狞的烧伤痕迹蜿蜒成蝶翼形状,和记忆深处某个画面严丝合缝地重叠。
那是五年前的化工爆炸现场,浓烟把天空染成铁锈色。她作为第一批急救医护冲进警戒线,瓦砾堆里传来微弱的婴儿啼哭。橙红色救援服逆着人流奔来,年轻消防员用血肉模糊的后背挡住坠落的钢筋,将襁褓中的婴儿塞进她怀里。
"别碰我后背。"沙哑的警告混着血腥气喷在耳畔。直到在临时救护站清理伤口,苏怀瑾才明白那句话的含义——溃烂的皮肤上嵌着半融化的消防徽章,金属边缘和皮肉长在一起,每撕下一寸都带着血沫。
此刻躺在手术台上的男人睫毛颤动,麻醉剂作用下冷峻的轮廓显出几分脆弱。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苏怀瑾用镊子夹起染血的纱布,那道跨越时光的伤痕正在掌心发烫。
"苏医生?"器械护士小声提醒,"患者血压在降。"
金属托盘当啷作响,止血棉接连变成猩红色。苏怀瑾强迫自己聚焦在血管吻合术上,却控制不住余光瞥向心电监护屏。当指尖触到熟悉的旧伤增生时,一滴冷汗顺着脊柱滑进手术衣。
无影灯突然剧烈晃动。
整层楼都在震颤,走廊传来慌乱的脚步声。苏怀瑾本能地扑向手术台,用身体护住昏迷的患者。应急灯亮起的瞬间,她看见自己颤抖的手正按在那只伤痕化作的蝴蝶上。
"余震!是余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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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涌
暴雨砸在消防站训练场的铁皮棚顶上,苏怀瑾握着绳结的手一抖,刚成型的普鲁士结又散成一团乱麻。
"这里要绕三圈。"带着厚茧的手掌忽然覆上来,林深的气息擦过她耳尖。潮湿的空气里混着青柠味洗涤剂的味道,他潮湿的救援服下摆还在滴水,"像这样,穿过主锁然后......"
苏怀瑾盯着两人交叠的手,突然想起上周解剖室的情景。她踮着脚去够顶柜的标本瓶,身后蓦地笼上一片带着硝烟味的阴影。林深的手臂横过她肩头,喉结在绷紧的领口上下滑动:"这种粗活该让消防员来。"
此刻他的拇指正无意识摩挲她虎口的旧疤,那是被手术刀划伤留下的痕迹。绳结突然收紧,苏怀瑾踉跄着跌进他怀里。隔着湿透的制服,心跳声在雨声中格外清晰。
"林队长!三号泵车故障!"远处传来呼喊。
林深后退的步子带翻凳子,战术靴在水洼里踩出凌乱涟漪。苏怀瑾望着他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掌心还残留着绳索粗糙的触感。那天深夜他翻窗送来星空投影灯时,也是用这样的力度抓住她的手腕。
"听说医生值班室能看到猎户座。"他的呼吸扫过她拆到一半的绷带卷,黑暗中投影仪在天花板铺开星河,"但我觉得这里的更好看。"
此刻苏怀瑾站在空荡荡的训练场,看着手机里半小时前收到的简讯。暴雨冲刷着屏幕上冰冷的文字,每个字都像玻璃碴往胃里扎:【我们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