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雪堂檐下高挂的琉璃灯，随着夜风拂动，在地上投出斑驳光影。
金澄抱着佩剑守在庭院。
站在她身旁的金复用余光浅瞥一眼，不苟言笑的剑痴，月色里酝酿许久，还是没敢把怀里的红色发带递过去。
屋内炭火烧得正暖，宫瑾钰像小猫似的窝在窗边那张罗汉榻上，宫尚角坐在她的对面，品着杯里的新茶，不知在想些什么。
宫瑾钰这阵子，江湖上越来越不太平了，我今日收到消息，陆氏镖局押运的镖车被人劫了，所使的暗器，出自无锋。
“璧影山庄的大庄主，闭关静修时，被他弟弟发现筋脉尽断，暴毙在了密室里。”
宫尚角轻“嗯”了一声，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回案几，他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隐隐生出一股不安。
这些江湖上发生的血案，从前并未发生过。
无锋做事虽然阴狠，毫无章法可言，倒也不没像现在这样疯魔高调，恨不得和整个江湖成为仇人。
宫瑾钰这江湖，要是有人能坐镇，动员所有门派围剿无锋就好了，可惜，无人愿意趟这趟浑水…
宫尚角听着妹妹说的这句话，不算认同，他摇头轻笑。
“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能平衡各方势力，在江湖上拥有绝对的信服力，又与各个门派没有直接利益关系的人，太少了。”
眸色微变，宫尚角继续说道：“若是单论武学天赋，不少名门正派的弟子可抗衡无锋魅阶以下刺客，可他们输就输在城府心机上，太过自傲，低估了无锋的狠。”
“快剑，可破局，也易误局。”
“确实如此。”
宫瑾钰拧眉，顺着兄长的这番话颔首叹息。
宫瑾钰要我看，他们也都怕，怕除掉无锋以后，先前在江湖上攒下的所有声望，会引起其他门派的嫉妒，将其变成下一个无锋，除之。
“今日庇佑整个江湖的宫门，往后或许就会成了众人眼里的无锋。”
宫尚角嘴角噙着一抹弧度，笑意不及眼底，他常年斡旋各个门派，对江湖之人私下里的那些纷争早已看透，看倦。
宫瑾钰若真有那么一天…
宫瑾钰神色凝重地坐起身子，她看向对面的兄长，话还没说完，手背被宫尚角轻拍两下以作安抚。
“有我在，不会有那么一天。”
宫尚角我会护着整个宫门，护住我想护之人。
宫尚角其实有想过，比起困于旧尘山谷只做执刃，终年守着这么一个四方之地，或许，他需要更宽阔的天地施展他的能力。
只是另外的那条路，要更难走些，他也要先确保宫门不受任何牺牲才可以去考虑其他。
宫瑾钰不知兄长此刻心境有所转变，捕捉到他那句话以后，脑子里倏地想到他昨日和今日的种种反常行径，忍不住揶揄一句：“兄长所护之人里，是不是也包括了云姑娘？”
宫尚角她若嫁了我，我自然是要护着她的。
宫尚角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自然地岔开话题，突然夸起屋外挂着的那些灯，话里话外点出后山雪宫那位与妹妹之间的关系。
隔了半晌，见兄长起身要走，宫瑾钰叫住了他，沉默许久才开口，将自己心里藏着的那些话说给他听。
宫尚角放心，我们都会的。
宫尚角浅笑着回应一句，走出房间以后特意叮嘱金澄，无论如何都要守好他妹妹，还许给她一枚令牌，让她过些日子转交给宫瑾钰。
待后山长老们闭关清修，他会和执刃争取，允准宫瑾钰去后山静养身子。
从绛雪堂绕回前院的这一路上，宫尚角的脑子里，反复响起妹妹说的那几句话。
他们之中有一个人能拥有幸福，她希望会是他得到幸福。
真是傻话。
身为兄长，怎么可以让唯一的妹妹受委屈呢？他拥有的一切，他会想办法给妹妹争取出来更多。
比起所谓天道，他宫尚角更信自己手中的那把剑，他信他能用这把剑护住所有，包括那个让他看不透又忍不住靠近的凌妙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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