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婉凝不是说你对我无意么?那为何还要前来受辱,把自己搞得这般狼狈?
冯婉凝转过身子,看着对方渗血的白衣,心里不忍,嘴上又忍不住拿话噎他。
柳云舟强压不适,声音低沉地缓缓开口
柳云舟外间那些闲话,我不愿听,也不想你受人非议。我们之间、本就清白往来…哪怕你寻得佳婿…
佳婿?!
宫门的人,岂非善类?
冯婉凝睫毛颤动了一下,她没告诉柳云舟,她根本就不打算和宫远徵成婚,所谓拜堂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
柳云舟他不该轻看你。
柳云舟说的这句话声音极轻,很快就淹没在寒风里,好像是冯婉凝晃神之余,生出了某种幻听。
冯婉凝最轻看我的人,是你才对。
冯婉凝我性情泼辣,又整日抛头露面,满身铜臭气,自是配不上你这混江湖的侠士。
知道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确实伤了她,听冯婉凝用赌气的口吻说话,柳云舟胸口有些发闷,他往前踉跄两步。
刚打算出声解释,他所中的毒让他身子微晃,脸色苍白了几分。
冯婉凝也留意到了这一点,秀眉蹙起,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他。
冯婉凝柳云舟,你怎么了?
柳云舟我没事…
冯婉凝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好糊弄?一次两次的拿话诓我,跟我回府,我让下人去请郎中给你治伤。
冯婉凝顿了顿,抬眼瞥了柳云舟一眼,又说道
冯婉凝你放心,我不会像以前那样纠缠于你,到底相识一场,你又是受我牵连才会如此,于情于理我都没法放任不管。
冯婉凝大不了,等你伤养好了,再把银子还我,到时候两清,你也不欠我什么。
侍女小桃颇有眼色,催着赶车的小厮过去帮忙,将柳云舟扶回马车。
凑到自家小姐身边,小桃撇了撇嘴,轻声嘟囔着:“这宫远徵到底什么意思啊?不是说宫门的人,心性纯善,又侠肝义胆么?他这也是够睚眦必报的,瞧给柳公子伤的…”
冯婉凝攥扯衣袖,偏头看向小桃。
冯婉凝你先和阿庆把柳公子带回府,请陆郎中给他瞧瞧,我亲自去趟团圆客栈。
“小姐…就你自己去,要是被为难了怎么办啊?”小桃面露难色。
冯婉凝那倒不至于,放心。
打发了小桃她们回去,冯婉凝转身朝着团圆客栈的方向寻去,她单薄的背影透出几分傲意和倔强。
……
团圆客栈。
宫远徵站在窗前,眼睫低垂,用手里的半截枯枝逗着瓷瓮里的黑色蛊虫。
房门发出“吱呀”声响,随后,是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他没回头,脸上的神情没半点波动,现下发生的一切都在兄长宫尚角的预料之中,她越是在意柳云舟,就越是被动。
宫远徵冯二小姐来的倒是够快,莫非,柳云舟所中的毒发作了?
阴恻恻的语气,吐出的话让人心惊。
冯婉凝美眸圆睁,她攥紧双手,怔愣着看向。背对于她的少年。
冯婉凝你,下了毒?
宫远徵它有个好听的名字,涣神散。
宫远徵抬眼看着窗棂,继而缓缓转过身子,嘴角挂着让人生寒的弧度,他紧盯着冯婉凝的反应。
宫远徵要不得谁的命,只不过,中毒之人的经脉会被破坏,起初只是失去知觉,等到毒性彻底发作,会精神涣散,内力形如漏水的容器,不断外泄…
宫远徵对习武之人来说,这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
冯婉凝听后觉得全身血液都齐冲头顶,耳中嗡嗡作响,她怎么都想不到,面前这个少年做事会如此狠绝。
她强撑着力气,往前多迈两步,直迎对方凉薄如刃的眼神。
冯婉凝都说宫门为人磊落,你这么做,就不怕折损了宫门在江湖上的名声?
宫远徵我只是毁了一个与你不清不楚的人,就是告到宫门长老面前,你也争不回什么。
冯婉凝宫远徵,你…
宫远徵接绣球那天,我有同你说过我早有心仪之人,你我之间实属意外,你折损的颜面我也会替你做出弥补,是冯小姐无视了在下的话。
宫远徵说这话的时候,往前逼近两步,高大身影将其笼罩,发尾处的银铃发出清响。
宫远徵冯小姐屡次三番的派人送东西过来,巴不得让全镇的人都知道你我好事将近。事到如今,开弓断无回头箭,我只能认下这所谓缘分,除去隐患,安稳过日子。
诚如宫尚角先前说的那样。
得知宫远徵改了主意,准备与她成婚以后,冯婉凝神色变得有些无措,她下意识地出声反悔,扬言退婚。
指尖捻挑冯婉凝的发丝,宫远徵带着玩味的表情,沉声开口
宫远徵退婚?!这可由不得你选了,别忘了,能解柳云舟体内之毒的,只有我宫远徵。
冯婉凝……
冯婉凝噎得不知该怎么反应。
隔了半盏茶的时辰,看着对方溃败而逃的背影,宫远徵长舒了一口气。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带着些许嫌恶,用盆里的清水反复清洗几遍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