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婉凝从客栈回到府里,刚进院子就被小桃告知郎中诊脉后得出的结论。
中毒。
宫远徵并没故意扯谎吓她。
她脸色一变,还不等小桃继续说些什么,冯婉凝立马脚步匆匆走进屋内。
“郎中说了,柳公子身上那些皮外伤并没伤及筋骨,常换药,仔细养几日就好了。”小桃跟在冯婉凝身后,替她掸了掸身上的寒气,边解雪狐裘边说。
冯婉凝郎中有说,他中的是什么毒么?
冯婉凝静静盯着床上已然昏睡过去的男子,声音极轻。
小桃摇了摇头:“郎中说柳公子这毒并不致命,只不过吧,透着几分古怪,他也不知道要如何能解。”
顿了顿,小桃迟疑着开口,跟自家小姐打听客栈里发生的事,冯婉凝多瞥了两眼柳云舟,轻叹出声。
许久,她才将小桃拉去屏风的另一侧,把客栈里宫远徵说的那些话都告诉了小桃,论心机城府,她自认能算计了那些叔伯,偏是在这件事上,她遇到了难缠的煞星。
“什么?!宫远徵改主意,真打算入赘咱们冯府啊?还不惜舍了宫门的声誉,给柳公子下毒。”小桃撇着嘴角,对宫远徵愈发没了好感。
冯婉凝看着春兰端进来的热茶,手攥成拳,硬是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快速掠了一遍,片刻后,她冷笑出声。
冯婉凝呵,原来,高人在暗处,难怪了…
小桃没听懂自家小姐的意思,又不敢多嘴再说什么,平白无故扰了她心情。
冯婉凝春兰,替我研墨吧。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从开始就是她赌气在先,她总不能放任柳云舟不管。
……
申时二刻。
宫远徵刚从裴洬的客房出来,转头,就在长廊上撞见了宫紫商和月若涵。
宫紫商宫远徵,你怎么从裴公子房里出来的啊?莫不是…冯婉凝让你受了什么刺激,你变成了断袖?!
宫紫商一如既往的乱开玩笑。
宫远徵沉了表情,想像平时那样和她斗嘴,目光落在月若涵身上的瞬间,他又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有些欲言又止。
宫远徵别乱说。
月若涵紫商姐姐别逗他了,他是给裴公子诊脉调养身子的。
对宫远徵避而不见数日的月若涵,今日倒是开口替他解了围,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宫紫商调养身子?!
宫紫商并不知道裴洬的身体状况,月若涵这句话,让她颇为在意,那么高大帅气的男子看着也不像是什么病弱之人啊,除了手有点冰以外。
宫远徵喝些补药而已,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宫远徵有心替裴洬瞒着隐秘,偏错视线,没好气地敷衍了两句。
宫紫商原来是这样啊,也对,雁翎山庄与我们宫门来往也算密切,你又和宫尚角关系好,他的江湖朋友自然得好生照顾。
说完,宫紫商笑着将月若涵拉去宫远徵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宫紫商多亏了你这擂台,让我和妙妙赢了不少钱,何止是翻了两倍!两趟江南都跑得起呢。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宫远徵心里偷骂。
他抿紧唇瓣,酝酿半天,硬是壮着胆子握上月若涵的手腕,不顾宫紫商的起哄声,心跳急促着将人拽去客房后院。
冬日的天色暗得早,暮色透过云层,将庭院照得有些萧条,月若涵站在梅花枝下,猛地一挣,抽回被宫远徵抓握的手腕。
月若涵都要娶亲的人了,拉拉扯扯的,这是做什么?
宫远徵我没有。
月若涵故意不去看对面的玄衣少年,话里掺杂明显的赌气。
月若涵宫远徵,这趟江湖历练,你真是长本事了,擂台比武的时候敢用暗器下毒,等回了宫门,我会一五一十告诉长老们和执刃。
宫远徵眉头微皱,他看得出来月若涵是在恼他,却猜不出来她是因为什么。
他只知道,自打接了绣球以后,月若涵不是躲着他,就是像现在这样阴阳怪气,时刻不给他好脸色。
月若涵口口声声说对冯家小姐没兴趣,不做什么赘婿,结果,净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宫远徵是兄长……!
这话近乎脱口而出,宫远徵直愣愣地盯着她看,四目相对的一瞬,他觉得身穿红衣的月若涵比梅花还美。
活色生香的艳。
月若涵什么?!
攥握双拳,宫远徵话匣子彻底打开。
宫远徵是兄长安排的,只说这苦肉计须得做到天衣无缝,才能脱局而出。我是为了撮合柳云舟和她…
宫远徵我拉你出来,就是想跟你说,我不会娶她,也不会娶其他人。
月若涵眸色潋滟,她小声嘟囔道
月若涵及冠后,你想娶谁,关我什么事?
把心一横,宫远徵也懒得再这么来回兜圈子,他往前迈出两步,纵是心跳如雷,还是将视线牢牢锁在月若涵身上。
宫远徵月若涵,我心里装着的人是谁,你当真不知道么?
月若涵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什么蛔虫,也不是你悉心精养嗯蛊虫,你在意谁,我怎么知道?!
宫远徵她现在就站在我面前。
简短的一句话,铿锵有力,重重砸在月若涵心上。
少女白皙如玉的脸颊,霎时染上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