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淮安抬头,视线在宫尚角和宫远徵兄弟俩身上来回扫看,他有心想拉近自己跟他们之间的关系,咧嘴一笑。
赵淮安今日既是与各位同桌而食,算缘分,在下觉得该是不醉不归才尽兴。
宫尚角没说什么,只是用筷子夹了一块兔肉放到凌妙妙碗里。
反倒是宫远徵凝着神色,就势打量着赵淮安,哪怕他这会儿心乱如麻,对陌生人的戒备感也未曾松懈半分。
薄唇轻勾,笑里带着一丝试探。
宫远徵这位赵公子看着就像身份尊贵之人,与我们这些行走江湖的,怕是从头到尾都不是一路人,何必这般套近乎?
赵淮安没想到对方说话如此直接,先是一愣,随后是对宫远徵性情上的欣赏,他眼底笑意更浓。
赵淮安这位少侠说得不对,交朋友这种事凭的是真心,与出身无关。在下正是瞧了今日的擂台比武,亲眼见识了宫门中人的厉害,才更想与诸位结为好友。
朋友?这种话,糊弄七八岁的稚童还差不多。
宫远徵冷哼出声,他那双毒蛇般的眸子在席间浅扫,匆匆掠过云为衫的面容。
他讨厌这张脸,讨厌整日缠在兄长身边的那个女子,自然也就连带着讨厌与云为衫屡次纠缠的赵淮安。
正打算出声回噎,好热闹的宫紫商依旧人来疯,她替赵淮安说话解围,顺着人家的话,把店小二喊了过来,要了两壶上好的女儿红。
宫紫商赵公子说得对!所谓出门靠朋友嘛,人家都这么真诚了,不就是喝酒助兴嘛,有什么的。
宫紫商刚好我赢了那么多银子,是该庆祝下。
宫远徵偷斜了宫紫商一眼,抿唇不语,坐在他旁边的宫尚角弯唇,借了宫紫商的话势,对赵淮安表露出了善意,同时轻拍宫远徵手背。
对宫尚角来说,眼前这个看起来毫无城府的皇室中人,或许是枚有用的棋子,无锋攀附长安贵胄,迟早会替背后的势力暗害江湖正派。
想守住宫门,或者守住其他想守的一切,以他现在江湖人的身份,如同螳臂当车。
他需要重新谋划,彻底铲除无锋只靠凝聚其他江湖势力以外,还要借势而刃,不予对方死灰复燃的余地。
微眯双眸,藏起里面的各种算计,等到酒壶摆在桌上,宫尚角当着众人的面,主动替赵淮安倒了杯酒。
旋即又替自己倒了一杯,与其相撞。
宫尚角江湖儿女本就不拘小节,相逢即安,这酒,我敬赵公子。
赵淮安眼神骤然亮起,想到楚九常和他说起江湖之人多是狡诈恶徒,他越发觉得楚九太过夸大其词。
赵淮安既然都是一起吃饭喝酒的朋友了,那以后就别这么生分了,大家叫我淮安就好,我较你小了几岁,唤一声尚角兄可好?
宫尚角点头,轻应一句“好”。
坐在他另外一侧的凌妙妙,心里犯起合计,他这种对陌生人素来有所防备的性子,居然会主动和赵淮安结识为友。
他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赵淮安染上明显的醉意,他拿起筷子,帮云为衫夹了几样菜放到碗里,不顾众人探究的视线,他端了酒杯又说。
赵淮安过阵子我就带着家仆启程去江南,听云姑娘说,尚角兄你们也打算往江南那边走,届时,要不要同路而行啊?!
赵淮安也算有个照应。
凌妙妙和宫紫商都觉得,宫尚角会随便扯个理由搪塞过去,他那种性子,怎么和这种只有几面之缘的人产生什么交集。
结果,宫尚角给出一个让她们倍感震惊的回应。
他居然就这么爽快答应了。
这还是我认识的宫尚角么?该不会被什么脏东西夺舍了吧?凌妙妙和宫紫商眉头微皱,心有灵犀的想到了一起。
就连低头吃菜的云为衫,都跟着动作微滞,随后脑子转了转,大致猜出宫尚角在打什么主意了。
赵淮安那太好了!我本来还为难,想着尚角兄要是不同意,我就想办法说服妙妙姑娘,让她答应我带着云姑娘离开松风镇呢,嘿嘿嘿…
【噗!这个赵淮安,还真像地主家傻儿子啊,什么话都往外说】
赵淮安咧嘴憨笑的时候,凌妙妙不禁腹诽。
众人都在谈笑风生之际,宫远徵撇着唇角,全程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替月若涵夹菜,还顺带着帮她挑出鱼刺。
我心悦于你,从很久之前就是了。
院子里宫远徵说的那句话,再次在她耳畔回响,今晚月若涵明明滴酒未沾,却始终觉得浑身血热,一张白净的小脸挂着酡红。
她没想过,向来避她如洪水猛兽的人,竟是从开始就喜欢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