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压惊饼里的指甲渣(1985年秋)
第七个孩子失踪后的第七天,晒谷场飘起了细密的雨。林晓看着张婶挎着竹篮挨家挨户送“压惊饼”,篮沿缠着的柳条约莫新折,尖上滴着水,却混着暗红的液体——不是露水,是经血。篮子里的饼泛着异常的金黄,表皮裂开处露出灰黑色的絮状物,像极了秀兰肚子上的绒毛。
“吃了这饼,虎娃就不会惦记你家娃了。”张婶的笑容僵在脸上,左眼角爬满灰黑色的绒毛,说话时嘴唇开合不自然,仿佛口腔里卡着异物。林晓接过饼,指尖触到饼底的硬渣——是指甲,人类的指甲,边缘呈锯齿状,像是被生生咬断的。
李大爷咬下一口,饼皮碎裂的声音里夹着“咯嘣”异响,他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半片带毛的指甲,甲床处还连着点皮肉,皮肉上的齿痕与秀兰枕边烤红薯上的一模一样。张婶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三道抓痕,指缝间嵌着的黑毛,正是林晓在村口磨盘上见过的那种。
晒谷场的石磙不知何时被血染红,“虎娃归巢”四个大字歪斜地刻在上面,笔画里嵌着碎发和绒毛,石磙周围散落着七片槐叶,每片叶面上都有三个并排的牙印,齿痕间渗着淡黄色树胶,在细雨中发出诡异的荧光。
二、祖坟里的蠕动封土
后山祖坟的泥土泛着不正常的湿润,林晓的铁锹刚触地,封土就像活物般翻涌。新坟的碑角缺了块,露出底下的砖缝,里面塞着片靛蓝色裹脚布,布纹里缠着三根灰黑色毛茬——正是楔子里张寡妇的裹脚布。
撬开棺盖的瞬间,腐肉的臭味扑面而来,却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奶香。棺内的男尸胸口趴着个肉团,浑身沾着尸油,正在啃食尸体的**。林晓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发现那肉团长着稀疏的黑毛,后颈处有片指甲盖大的皮肤,肤色与人类无异,却在皮肤中央嵌着枚银锁,锁上刻着“王狗剩”——王老汉的小名。
“嗷……”肉团突然抬头,双眼尚未睁开,却在鼻梁处裂开条细缝,渗出的不是血水,而是灰黑色的绒毛。林晓认出,这具男尸是三年前去世的村医,他的指甲缝里嵌着片槐叶,叶面的牙印比村口磨盘上的更大、更深,齿痕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涎水。
祖坟深处传来石块滚落的声响,林晓借着火光看去,发现山壁上刻满了身高刻度线,从1962年的1.2米开始,每隔一年增加5厘米,直到1985年停在2.1米,每个刻度旁都画着个歪扭的猴头,猴头的眼睛位置,正是片带牙印的槐叶。
三、牛棚里的产床
暴雨突至,牛棚里传来母牛的哀鸣,夹杂着人类的呻吟。林晓举着火把冲进去,看见赵叔正跪在产床前,双手按在母牛肚子上,指缝间渗着黑血,而母牛的乳房上,竟长着人类的**,**周围布满灰黑色的绒毛。
“帮我接住!”赵叔抬头,眼里布满血丝,瞳孔边缘泛着灰黑,像是被绒毛覆盖,“虎娃的种要出世了!”
母牛的产道里滑出个肉团,前半身是人类婴儿的躯干,皮肤呈灰黑色,布满细密的绒毛,后半身却是牛犊的后腿,蹄子上嵌着人类的指甲。最骇人的是,肉团的肚脐上缠着七条脐带,每条都系着不同的银锁,锁上的名字正是1962年失踪的七个胎儿。
“哞——”母牛突然发出人类的尖叫,声音尖细刺耳,像是从某个被掐住喉咙的女人嘴里挤出来的。肉团睁开眼,瞳孔是母牛的琥珀色,却用赵叔的声音说:“虎娃,来抱弟弟……” 它的嘴角裂开,露出两排尚未长全的牙齿,却在齿龈处冒出两根尖尖的獠牙,尖端还挂着母牛的血丝,而在它的后颈,有片手掌大的绒毛,绒毛中间嵌着枚银锁,锁上刻着“赵虎娃”——赵叔小时候的名字。
四、晒谷场的稻草人在转身
秋分晒谷,十个稻草人立在晒谷场四角,每个都穿着失踪孩子的衣服。林晓路过时,发现最左边的稻草人草帽歪了,露出底下灰黑色的毛茬,领口处缠着带血的脐带,正是铁蛋失踪时戴的那条。
午后的阳光突然被乌云遮住,晒谷场陷入阴影。林晓听见身后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转动关节。他猛地回头,看见所有稻草人的脑袋都转向他,草帽下露出的毛茬在风中轻轻颤动,而每个稻草人的袖口,都露出半截灰黑色的爪子,爪子上的指甲呈灰黑色,尖端沾着暗褐色的污渍——那是 dried 的血迹。
最中间的稻草人突然迈出一步,草鞋踩在晒谷场上,发出“噗”的声响,像是踩在某种柔软的物体上。林晓低头,看见稻草人的脚边有滩水渍,水渍里倒映着稻草人的影子——那影子没有身体,只有个巨大的猴头,猴头的眼睛位置,正是那片带牙印的槐叶。
“虎娃……”稻草人开口,声音是铁蛋娘的,却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喉咙里卡着团毛,“把银锁还给我们……” 说着,稻草人举起手,袖口滑落,露出的爪子上戴着枚银锁,锁上刻着“铁蛋平安”,而在锁扣处,卡着半片带牙印的槐叶,叶面的齿痕正在渗出血水,在晒谷场上勾勒出个模糊的爪印。
五、集体压惊仪式
当晚,村民们在祠堂举行“压惊仪式”。林晓躲在梁柱后,看见神龛上摆着七个陶罐,每个陶罐上都贴着红纸,红纸上写着不同的生辰八字,最新的一张写着“陈秀兰,1985年七月十五”,罐口用她的头发堵住,发丝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王老汉站在神龛前,独眼蒙着的黑布已经取下,露出的眼窝空无一物,眼窝周围长着细密的绒毛,绒毛中间嵌着枚银锁,锁上刻着“王狗剩”。“虎娃长大了,该回家了。”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每说一句,胸口的绒毛就会颤动,“当年我们用七个孕妇的胎盘喂它,现在它要七个孙子的银锁换魂……”
村民们依次上前,将银锁放在神龛前,每个银锁上都有咬痕,像是被某种生物反复啃咬过。林晓看见自己的银锁也在其中,锁扣内侧的“虎娃平安”四字已被啃得模糊,锁身布满的牙印,和村口磨盘上的一模一样。
突然,神龛上的陶罐同时发出“砰”的声响,罐口的头发纷纷炸开,里面喷出灰黑色的绒毛,绒毛在祠堂里飘荡,每根绒毛上都映着村民的脸——他们的眼睛逐渐变成猩红,嘴角咧开,露出细密的獠牙,而在他们的脖子上,都缠着根脐带,脐带末端系着枚银锁,锁上刻着不同的名字,正是1962年参与祭井的七个人。
秀兰的低吟从祠堂角落传来,林晓转头,看见她不知何时跪在神龛前,肚子高高鼓起,皮肤下的绒毛在火光中泛着银光,肚脐处的脐带已经长到地面,末端系着枚滴着血水的银锁,锁上“虎娃平安”四字正在一点点被啃食,露出底下的刻字——“林虎娃”。
六、归途中的尾随者
离开祠堂时,月亮已经完全被乌云遮住,乡间小路陷入一片漆黑。林晓摸着路边的篱笆往前走,篱笆上的露水打湿了袖口,传来一股淡淡的腥味,像是某种生物的涎水。
身后突然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光着脚在泥地里行走。林晓猛地回头,却只看见一片漆黑,远处的老槐树在风中摇晃,投下巨大的影子,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树影里移动,影子的轮廓像人,却有着异常宽大的肩膀和短小的双腿,随着树枝的晃动,影子的双手垂落,指尖几乎触到地面。
路过村口磨盘时,林晓听见磨盘下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吞咽口水。他借着闪电的光芒看去,磨盘边缘卡着的银锁不知何时被取下,锁扣内侧的“李老三”三字在闪电中泛着红光,而在磨盘的凹槽里,躺着片带牙印的槐叶,叶面的齿痕正在渗出血水,形成一个模糊的爪印——那爪印比人类的大两倍,前三趾分明,后跟内翻,像极了楔子里李老三鞋底的印记。
快到家门口时,林晓突然听见头顶传来“咔嚓”声,抬头看去,老槐树的枝桠上挂着个黑影,那黑影的轮廓像人,却穿着蓝布衫,衣服上沾满灰黑色的毛,而在黑影的腰间,垂着条细长的东西,在闪电中泛着银光——那是条脐带,脐带末端系着枚银锁,锁上刻着“虎娃平安”,而黑影的脸,正是他爷爷的遗像上的脸,嘴角咧开的弧度超过人类极限,露出牙床上细密的黑毛。
夜风突然变大,吹得槐树叶子沙沙作响,林晓听见黑影发出一声低吟,那声音像是人类的叹息,却带着猿猴的低嚎,尾音拖得老长,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虎娃……归巢……” 而在他的后腰,突然传来刺痛,伸手一摸,竟摸到片细小的绒毛,绒毛中间嵌着枚极小的银锁,锁上刻着“林虎娃”——正是他小时候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