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条“姐姐,你找错人了”的短信,屏幕的光在黑暗中刺得眼睛发疼。
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每一滴都像是敲在我的太阳穴上。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指尖悬停在键盘上方,却不知该如何回复。
记忆像被搅浑的水,那些平行世界的碎片在脑海里翻涌——第四个世界的胎记,第七个世界的甜食偏好,第十二个世界他修电脑时翘起的那撮呆毛...
手机突然震动,闺蜜的消息跳出来:“他明天要去参加国际交换生面试。”
雨滴在窗玻璃上蜿蜒出一道道透明的伤痕。
我蜷缩在沙发上,数着心跳等待黎明。
这个世界的他比我小三岁,正处在人生最灿烂的阶段,而我...我已经在二十个世界里流浪了太久,灵魂早已千疮百孔。
第二天清晨,牛奶杯底的便签在阳光下泛着淡黄色的光。
我鬼使神差地把它对着光照——纸背透出极淡的铅笔痕迹,是某个坐标的经纬度。
这个习惯,只有第二个世界的他有,那个世界他是天文系的学生。
“前台说送牛奶的是个戴鸭舌帽的男生。”同事随口道,“最近天天来,怪执着的。”
我的咖啡杯在托盘上磕出清脆的声响。
这个世界的他明明已经开始疏远我,为什么还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突然触到一道细微的凹痕。翻转杯底,那里刻着极小的字母:W19。
World 19.
我猛地站起来,茶水间的景象在眼前扭曲。
这个标记是我在每次穿越后习惯性留下的,只有我自己知道的暗号。但这个世界明明应该是World 20…
“你没事吧?”同事担忧的脸在视线里晃动。
“没事。”我勉强笑笑,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当眼前再次清晰时,发现自己正站在超市的冷柜前,手里捏着一盒草莓酸奶——这是他第一次“偶遇”时我随手拿的牌子。
货架对面,一个穿深蓝色卫衣的背影正在弯腰挑选饮料。
后颈处若隐若现的胎记让我呼吸停滞。当他转身时,右眼那道金色细线在超市惨白的灯光下依然醒目。
我们隔着货架对视,他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手里的饮料罐“砰”地掉在地上。
碳酸饮料喷涌而出的声音惊动了整个超市的人,但他只是站在原地,嘴唇微微发抖。
“姐姐…”他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你终于想起来了?”
我僵在原地。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某个上锁的记忆匣子——那些不同世界的雨夜,星空,老宅…所有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而站在潮水中央的,是每个世界都用同样眼神望着我的他。
“你…一直记得?”我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他蹲下去收拾狼藉,发红的耳尖暴露在超市的灯光下:“记得 每一个世界,每一次相遇。”抬起头的瞬间,我看到他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但只有这个世界,我终于比那个冒牌货先遇见你。”
购物车的金属边沿硌得掌心发疼。原来在这个世界,在我还沉溺于赝品制造的幻象时,真正的他已经默默守候了这么久。
那些偶遇,那把雨伞,那杯凌晨的热牛奶...都是他跨越那么多个宇宙的执念。
“交换生的事…”我艰难地开口。
“已经拒绝了。”他打断我,站起身时带起一阵微风,“有些约定比前途更重要。”
“什么约定?”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眼角,那里有颗极小的泪痣:“在第一个世界,你答应过要教我跳华尔兹。”
这个约定我只在第三个世界随口提过,当时他还是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少年。
超市的广播突然开始播放音乐,探戈的旋律在生鲜区回荡。
他做了个夸张的鞠躬礼,沾着可乐渍的卫衣袖子扫过冷冻柜的玻璃门:“可以请你跳支舞吗,我的穿越者小姐?”
周围顾客的窃窃私语变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当我的手搭上他肩膀时,感受到布料下传来的温度——如此真实,如此鲜活,与那些世界里转瞬即逝的温暖完全不同。
“这次不会突然消失了吧?”他在我耳边轻声问,呼吸带着薄荷糖的清凉。
我没有回答,只是更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
这一次,我要把十九个宇宙错过的舞步,一支一支全部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