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

齐语鑫站在衣橱前，手指拨过寥寥几套正装，最终选了一件深蓝色的西装——这是他最正式的一套衣服，去年参加学术会议时买的。他对着浴室镜子调整领带，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六月的天气闷热难耐，公寓的老旧空调发出苟延残喘的嗡鸣。

手机屏幕亮起，祁镇远发来的消息：「车已到楼下。」

齐语鑫深吸一口气，拿起准备好的礼物——一瓶价格适中的红酒，这是他在陈明远建议下买的"不至于太寒酸也不会显得巴结"的晚宴伴手礼。走出公寓楼，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已经等在路边，只不过今天换了个年轻些的司机。

"齐医生，晚上好。"司机为他拉开车门，"祁先生说直接去晚宴现场。"

车子驶入夜色中的城市，霓虹灯在车窗上投下流动的光影，齐语鑫的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胃部微微发紧。他不擅长社交场合，尤其是这种权贵云集的地方。要不是为了见到那位《黄帝内经》的编者...

"到了。"司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车子停在一座灯火通明的欧式建筑前，大理石台阶上铺着红毯，两侧站着穿制服的侍者。齐语鑫刚下车，就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齐医生！这边！"

祁子霄站在台阶顶端，一身白色西装在人群中格外醒目。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下来，亲热地拉住齐语鑫的手臂："你可算来了，我表哥都快把手机盯出洞了。"

齐语鑫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路上有点堵。"

"跟我来。"祁子霄眨了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我带你绕过正门的记者。"

他们从侧门进入大厅，齐语鑫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挑高近十米的水晶吊灯下，衣着华贵的男女举杯交谈，乐队在角落演奏着舒缓的古典乐。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水、鲜花和美食的混合气息。

"怎么样，震撼吧？"祁子霄凑近他耳边，"每年医药协会的慈善晚宴都是这样，钱多得没处花的富豪们借机炫耀，顺便抵税。"

齐语鑫微微皱眉："医药协会？我以为只是普通慈善晚宴。"

"哦？表哥没告诉你？"祁子霄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可是医疗界最顶级的社交场合，一张邀请函黑市价能炒到六位数。"他指了指远处，"看那边，卫生部副部长，还有你导师的导师，国医大师李老。"

齐语鑫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看见几位只在教科书和新闻上见过的面孔。他的心跳加速了，这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

"齐医生。"

低沉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齐语鑫转身，呼吸一滞。祁镇远一身黑色定制西装，剪裁完美的面料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领结一丝不苟地系在修长的脖颈上。他的头发全部向后梳，露出线条分明的额头和眉骨，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祁先生。"齐语鑫点头致意，突然觉得自己精心准备的西装相形见绌。

祁镇远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嘴角微微上扬："蓝色很适合你。"然后伸出手，"礼物给我吧，我让人登记一下。"

齐语鑫递出那瓶红酒，注意到祁镇远手腕上戴着一块铂金腕表，表盘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冷光，与他整个人的气质相得益彰。

"跟我来。"祁镇远轻轻扶了一下他的后腰，动作自然却让齐语鑫脊背一僵，"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

接下来的半小时像一场梦。祁镇远带着他穿梭于各界名流之间，游刃有余地应对各种寒暄，同时不忘将齐语鑫引入对话。令齐语鑫惊讶的是，祁镇远对他的专业背景了如指掌，几次在谈话中恰到好处地提及他的研究成果。

"齐医生对古代外科手术的研究很有见地。"祁镇远对一位白发老者说，"尤其是关于华佗开颅术的那篇论文。"

老者眼睛一亮："哦？那篇登在《中华医史杂志》上的文章是你写的？观点很新颖啊！"

齐语鑫惊讶于祁镇远竟然读过他的论文，更惊讶于这位老者正是他仰慕已久的《黄帝内经》编者张教授。两人很快陷入专业讨论，完全忘记了周遭的环境。

"...所以我认为《内经》中'刺骨'的记载并非单纯的放血疗法，而是最早期的骨髓穿刺尝试。"齐语鑫越说越兴奋，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有意思！"张教授拍案叫绝，"年轻人有这种见解很难得。下周我有个学术沙龙，你一定要来！"

齐语鑫正要答应，一个尖细的女声插了进来："祁总，好久不见啊～"

一位穿着暴露晚礼服的中年女性挽住祁镇远的手臂，鲜红的嘴唇几乎贴到他耳边："听说你前段时间住院了？怎么不告诉我呢，人家好担心～"

祁镇远礼貌但坚决地抽出手臂："王夫人，您丈夫近来可好？"

女人撇撇嘴，目光转向齐语鑫："这位是？"

"齐语鑫医生，我的健康顾问。"祁镇远介绍道。

"哦~就是那个救了你的小医生啊。"王夫人上下打量着齐语鑫，眼神让他想起实验室里被解剖的青蛙，"长得真俊，难怪祁总这么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