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讨好你！

连续三台手术后，齐语鑫的双手微微发抖，他靠在护士站的台面上，闭眼深呼吸，试图缓解太阳穴的抽痛。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混合着医院特有的那种冰冷气息。

"齐医生，你的咖啡。"

一杯冒着热气的纸杯被推到面前。齐语鑫睁开眼，深褐色的液体表面浮着一层薄薄的奶泡，没有加糖——正是他喜欢的口味。

"我没点..."

抬头看见祁镇远倚在护士站对面，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西装，左手插在裤袋里，右手拿着同款咖啡杯。他今天没打领带，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露出一小片锁骨。

"哥伦比亚豆，中度烘焙。"祁镇远抿了一口自己的咖啡，"猜你会喜欢。"

护士站的小护士们交换着眼色，有个甚至偷偷拿出手机。齐语鑫的手指在杯沿摩挲，热度透过纸杯传到指尖，这是这周第三次了——周一美式，周二拿铁，今天则是纯黑咖啡加奶泡。每一次都精准符合他当天的状态和口味，仿佛祁镇远有个专门记录他喜好的数据库。

"谢谢，但我现在没空。"齐语鑫将咖啡推回去，"还有病历要写。"

祁镇远不慌不忙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蓝色本子："是说这个？"

齐语鑫的瞳孔微缩——那是他遗落的病历本，封面上还有他亲手写的工作笔记字样。

"你..."

"物归原主。"祁镇远将本子放在咖啡旁边，"顺便说，你关于临终关怀的那篇笔记很有见地。"

齐语鑫的耳根瞬间发烫，那篇笔记是他深夜值班时的随想，从未打算给人看。他一把抓过病历本，指尖不小心碰到祁镇远的手背，触电般缩回。

"别紧张。"祁镇远的声音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只是看了专业相关部分。"他顿了顿，"其他私密内容我很绅士地跳过了。"

这句话让齐语鑫更加确信他看了全部。他咬住下唇，思考着该如何回应，这时病房铃声解救了他。

"7床呼叫！"护士喊道。

"我得走了。"齐语鑫抓起病历本，几乎是落荒而逃。身后传来祁镇远平静的声音：

"咖啡给你放办公室。"

查房结束后，齐语鑫发现那杯咖啡果然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旁边还多了一个牛皮纸袋。打开一看，是城西老字号的牛肉馅饼，外层酥脆，内馅饱满——他上周随口提过喜欢的味道。

"又被投喂了？"张医生靠在门框上，语气酸溜溜的，"祁总对'私人医生'可真上心啊。"

齐语鑫放下馅饼："有事？"

"陈主任找你，关于18床的治疗方案。"

陈明远的办公室里气氛凝重，主任医师王志安也在，两人面前摊开着齐语鑫为18床制定的治疗计划。

"语鑫啊，"陈明远推了推眼镜，"王主任认为你的方案太激进了。"

王志安直接拍桌："用实验性药物？患者才十六岁！出问题谁负责？"

"常规治疗对她无效。"齐语鑫翻开病历，"各项指标都在恶化，而新药在儿童医院的临床试验——"

"那是儿童医院！我们没他们的设备和经验！"王志安打断他，"按标准流程来，别总想着出风头！"

齐语鑫的手指捏紧病历边缘："标准流程只有30%的成功率。"

"那也是经过验证的30%！"王志安转向陈明远，"老陈，管好你的学生！"

陈明远欲言又止。齐语鑫突然明白了——王志安明年要竞选科室主任，而陈明远是他的主要对手。18床的父亲是卫生局的领导，这个病例成了政治筹码。

"我会签字负责。"齐语鑫直视王志安，"所有后果我承担。"

"你？一个住院医？"王志安冷笑，"出了事整个科室陪葬！"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所有人都转过头——祁镇远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抱歉打扰。"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个人，最后落在王志安身上，"刚巧听到各位在讨论医疗方案，作为医院董事会成员，我想提供点参考。"

他将文件递给王志安："儿童医院李院长的评估报告，关于齐医生提出的治疗方案。他认为'在严密监控下值得尝试'，并愿意提供技术支持。"

王志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祁镇远又补充道："当然，最终决定权在各位专家手中。"

会议室鸦雀无声。齐语鑫盯着祁镇远——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联系的儿童医院？又为何要插手？

最终，陈明远清了清嗓子："既然有专家背书，我认为可以谨慎尝试。"

王志安摔门而去。

走廊里，齐语鑫追上祁镇远："我不需要你这样帮忙。"

祁镇远停下脚步："我只是提供了信息。"

"你干涉了医疗决策！"

"我尊重专业判断。"祁镇远转身，眼神锐利，"但看不惯有人把病人当政治筹码。"

这句话击中了齐语鑫。他张了张嘴，最终低声道："...谢谢...但下次请提前告诉我。"

祁镇远嘴角微扬："成交。"

"还有我这是在讨好你，齐医生。"

齐语鑫微怔，他怎么似乎理解不了这个词了，也越来越看不懂祁镇远的动机了...

当天晚上，齐语鑫值夜班。18床的女孩突然高烧，他守了一整夜，调整用药，物理降温，直到黎明时分体温才稳定。走出病房时，他几乎撞上一个人——

"你该休息了。"祁镇远站在晨光中，手里拿着热腾腾的早餐袋，"通宵后血糖会低。"

齐语鑫惊讶于他的出现："你怎么..."

"讨好你。"

"......"

"董事会晨会。"祁镇远简短回答，将豆浆和饭团递给愣住的齐语鑫，"趁热吃。"

豆浆是现磨的，加了微量蜂蜜；饭团里包着他喜欢的梅干菜和卤蛋。齐语鑫小口啜饮，甜度刚好。疲惫和暖食让他一时恍惚，没注意祁镇远正凝视他吞咽时滚动的喉结。

"对了，这个还你。"祁镇远从西装内袋取出病历本，"昨晚又落在病房了。"

齐语鑫接过，翻开检查——一张便签夹在其中：「P.S. 你关于医患关系的思考很深刻。推荐读读《死亡的瞬间》，第47页。——R」

他抬头，祁镇远已经走向电梯，背影挺拔如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