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庆的晨雾还未散尽，刘耀文蹲在码头锈迹斑斑的铁栏杆上，校服袖子胡乱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几道结痂的擦伤。他眯着眼看江面，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父亲昨晚砸碎的啤酒瓶划破了他嘴角，一扯就疼。

巷子口忽然传来嬉笑。

张晋“喂，优等生也逃课？”

宋亚轩被三个混混堵在墙角，书包带子断了一根，白衬衫蹭满墙灰。他右手死死攥着护腕，声音冷得像浸了江水。

宋亚轩“让开。”

领头的混混伸手去扯他衣领：

张晋“借点钱呗，转学生？”

“啪！”半瓶冰可乐砸在墙上，汽水溅了混混一脸。刘耀文从栏杆上跳下来，校服拉链晃荡着：

刘耀文“欺负瘸子呢？他连钢琴都弹不了，兜比脸干净。”

宋亚轩猛地抬头，苍白的脸涨红：

宋亚轩“你说谁瘸子？”

刘耀文“说你啊。”

刘耀文一把拽住他手腕往巷子深处跑，掌心滚烫。

刘耀文“手抖得比帕金森还厉害，装什么清高！”

江风裹着柴油味灌进巷子，刘耀文拽着宋亚轩的手腕往货场跑。青石板缝里漫着昨夜雨水，宋亚轩的白球鞋在苔藓上打滑，喉咙里像塞了团浸湿的棉絮。他忽然蹲下来抓住生锈的消防栓，指节泛着青白。

宋亚轩"跑...跑不动了..."

刘耀文回头看见他蜷在墙根，活像被潮气打蔫的栀子花。这才发现他右腿打着钢板，校服裤管被金属支架顶出棱角。朝天门码头混大的少年最见不得这种惨相，蹲下身时铁链子叮当响：

刘耀文"上来，老子背你去三码头——那儿有我家老汉修的防空洞。"

宋亚轩伏在他背上，呼吸像漏风的破风箱。刘耀文后颈被热气灼得发麻，这才想起重庆崽儿常说的"背时货"，原来真有人喘气都像要断命。货轮汽笛声里，他闻到对方校服领口渗出的中药味，混着观音桥老药房的檀香。

宋亚轩"药落在巷口了..."

宋亚轩下巴磕在他肩胛骨，说话带着震颤。刘耀文刚要折返，忽然被冰凉的指尖攥住手腕。十八梯的穿堂风掠过，他看见对方睫毛上凝着江雾，突然想起家里那只捡来的瘸腿猫——去年冬天它也是这么抓着他裤脚，死前眼睛亮得瘆人。

刘耀文"莫乱动！"

刘耀文把人按在防空洞口的条石上，粗声粗气地拍他后背。掌下蝴蝶骨硌得生疼，这才惊觉怀里人瘦得能透光。宋亚轩咳得脖颈泛红，汗湿的碎发粘在鬓角，倒显出几分山城男孩少有的清秀。刘耀文别过脸，盯着洞顶渗水的钟乳石，喉咙发紧。

远处传来棒棒军的号子，混着火锅店泼油声。宋亚轩忽然抓住他胸前铜钱链子，金属贴着手心发烫：

宋亚轩"你...心跳好吵..."

刘耀文这才发觉自己胸口擂鼓似的，震得铜钱叮当响。防空洞深处有野猫叫春，他鬼使神差地捋开对方额前湿发，瞥见眉尾淡褐的小痣。

"比洪崖洞的灯笼还晃眼睛。"这话在喉头滚了三滚，到底被江风卷走了。刘耀文摸出半包煊赫门，烟嘴咬得稀烂也没点燃。怀里的呼吸渐渐平缓，宋亚轩眼皮半阖着，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货场探照灯扫过来时，刘耀文突然发现他耳垂上有枚红点——昨日打架崩溅的玻璃碴，凝成颗朱砂痣。

宋亚轩“为什么要帮我？”

刘耀文“顺手。”

宋亚轩嘴唇翕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目光在刘耀文胸口打了一个来回，最后停在微微泛白的校服领口处。

不知怎的，宋亚轩突然很想笑。

刘耀文“你笑什么，被人撵着跑了这么久……开心？”

刘耀文狐疑地扫了一眼正笑得开心的宋亚轩，只觉得这家伙没准儿是个人物，阴一阵晴一阵就算了，关键怎么还神经兮兮的。

宋亚轩“谢谢。”

刘耀文“什么？”

宋亚轩的话来得猝不及防。他迈步向前，那句模糊的呢喃竟顺着风，不偏不倚地朝着嘉陵江的方向散去。刘耀文大约是没听清，想问问宋亚轩刚才究竟说了句什么，一张嘴，才发现人已经走远了。

刘耀文“等我！你走那么快干嘛，不难受了？！”

得快走几步了，不然一会儿就该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