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龙涎香在鎏金兽炉中袅袅升腾,却掩不住大殿内凝滞的肃杀气息。
皇帝将镶满宝石的圣旨重重拍在案几上,青玉镇纸被震得跳起三寸
"哐当"砸在堆积如山的奏折上。
"陛下!"
老丞相白发颤抖着扑跪在地,玉笏板磕得青砖作响
"北疆战乱未平,国库空虚,此时选秀恐遭天下非议!"
他枯槁的手指死死抠住冰凉的地砖,浑浊的眼中满是忧惧。
皇帝猛然掀翻案几,朱漆描金的茶具应声碎裂。
绣着金龙的明黄袍摆扫过满地狼藉,他居高临下俯视着老臣,眼角朱砂痣随着暴怒的神色剧烈跳动:
"非议?朕坐拥万里江山,要几个美人还需旁人置喙?"
鎏金冠冕下,帝王的眼神比剑锋更冷
"你若再敢阻拦,信不信朕让你这把老骨头,也化作后宫的铺路石!"
老丞相浑身剧震,喉间涌上腥甜。
他望着天子腰间那枚先帝亲赐的玉佩,终是重重叩首,白发上沾满了瓷片碎屑:
"陛下圣明......"
话音未落,皇帝已甩袖而去,明黄衣角掠过蟠龙柱,惊起梁间栖息的白鸽。
殿外秋风卷着枯叶扑进殿内,将圣旨上"选秀"二字翻得猎猎作响,仿佛在嘲笑这江山深处,正滋长的荒唐与癫狂。
不多时,宫门外的朱雀大街被胭脂香浸透,晨光里浮动的罗裙织就七彩云霞。
梳着堕马髻的少女倚着鎏金宫墙,珍珠步摇垂落的光晕在脸颊投下细碎阴影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缠枝莲纹的团扇,绢面上的并蒂莲被掌心汗渍洇出淡痕。
戴帷帽的西域胡姬裹着银线刺绣的薄纱,腰间铜铃随着步伐轻响,露出的眼尾点着艳丽的丹蔻,与身后捧着琉璃瓶的侍女低声笑语;
梳双丫髻的江南姑娘捧着食盒,盒中茉莉香糕的甜腻混着鬓边新摘的白玉兰,发间金蝶钗随着张望的动作微微颤动。
人群中忽有惊呼声起,身着蜀锦襦裙的贵女乘八抬软轿而至
轿帘掀开时,金丝绣的凤凰振翅欲飞,腕间的翡翠镯子相互碰撞,清越声响惊散了檐角白鸽。
她倚着鲛绡帐浅笑,胭脂染红的指尖漫不经心地卷起一缕青丝,在阳光下折射出碎钻般的光芒。
一时间,宫门外的石阶成了无形的擂台,各色香粉混着暗藏锋芒的话语在空气中交织。
梳着凌云髻的贵女捏着湘妃竹扇掩住嘴角,眼尾余光扫过布衣荆钗的农家女:
“也不照照镜子,这等粗布麻衣也敢来应选?莫要脏了宫门槛。”
戴面纱的异域美人闻言轻笑,银质臂钏撞出清脆声响:
“姐姐莫急,听闻陛下偏爱新奇,倒是妹妹这满身土气……”
话音未落,江南女子捧着绣帕上前,声音甜得发腻:
“两位姐姐莫争,指不定谁能入得了圣眼,倒是这股子酸味,莫熏坏了陛下的龙体。”
人群中突然骚动,着牡丹纹织金裙的贵妇由丫鬟搀扶着走来,腕间的珊瑚手串重重砸在石阶上:
“市井丫头也配与世家千金争艳?不过是些攀高枝的麻雀,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她话音刚落,被挤在角落的渔家女突然抬头,湿漉漉的眼眸满是倔强:
“麻雀怎了?飞上枝头便是凤凰!”
顷刻间,脂粉香化作硝烟,各种嘲讽讥笑此起彼伏。有人扯乱对方精心打理的发髻
有人泼洒香粉弄脏昂贵的裙裾,娇嗔怒骂间,宫门前的仪仗队面面相觑,唯有宫墙上的琉璃瓦映着这场美人相争的闹剧,折射出刺眼的光。
金銮殿前的汉白玉台阶仿佛成了沸腾的鼎炉,数百名女子的尖叫与裙裾摩擦声搅成一团。
镶满东珠的凤冠在人潮中若隐若现,有人扯着绣金线的裙摆奋力前挤
有人踩掉了他人的珍珠履仍浑然不觉,脂粉汗渍混着慌乱的喘息,将空气染得黏腻不堪。
"肃静!"
侍卫长的铜锣声被淹没在声浪里,鎏金戟杆被挤得东倒西歪。
皇帝扶着龙纹扶手下阶,明黄衣角扫过女子们仰起的殷切面孔——
有的眼底泛着算计的光,有的刻意咬红嘴唇做出柔弱模样,更有人悄悄扯开领口,露出一抹雪白肌肤。
"陛下看我!"
三品文官之女突然甩开丫鬟,绣着并蒂莲的披帛缠住了旁边秀女的发髻
"我自幼研习诗书,定能为陛下分忧!"
话音未落,商贾之女踩着碎步抢上前来,腕间翡翠镯子撞得叮当乱响:
"妾身善理账目,国库之事......"
"都给朕闭嘴!"
皇帝猛地抽出腰间玉带,鞭梢擦着众人头顶甩在蟠龙柱上,石屑纷飞间,殿内骤然死寂。
他扫视着眼前形态各异的谄媚面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过是些妄图攀龙附凤的莺莺燕燕,倒比朝堂更热闹。"
众女僵在原地,方才还娇弱的眼神瞬间换上惶恐。
有人偷偷整理弄乱的妆容,有人捡起掉落的金钗别回发髻,唯有浓重的脂粉味与令人作呕的讨好气息,在空荡荡的宫殿里久久不散。
鎏金烛火摇曳,映得皇帝眼底泛起幽光。
他负手立于丹墀之上,蟒袍下摆扫过冰凉的汉白玉,目光如鹰隼般掠过台下花枝招展的女子。
突然,他的脚步顿住——
在万千脂粉中,三抹身影如鹤立鸡群。
为首女子身着月白襦裙,鬓边斜插一支银步摇,眼波流转间尽是楚楚动人:
“民女司马绿茶,见过陛下。”
声音轻柔婉转,似带着江南烟雨的缠绵。
她身后,红衣女子司马白月微微昂首,眉间朱砂痣艳若滴血,裙裾上金线绣的凤凰栩栩如生,举手投足间透着股张扬的艳丽。
而最末的司马白莲身披藕荷色纱衣,手持素绢半掩娇容,眸光怯生生的,如受惊的小鹿般惹人怜惜。
“抬起头来。”
皇帝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三位女子缓缓抬眸,瞬间让满殿生辉。皇帝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司马绿茶,司马白月,司马白莲……好,好名字。”
他挥了挥衣袖
“随朕入宫吧。”
话音落下,殿外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与压抑的啜泣。
落选的女子们或掩面而泣,或嫉恨地瞪着那三个即将麻雀变凤凰的身影。
而被选中的三人,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又很快换上温顺乖巧的模样,莲步轻移,跟在皇帝身后。
她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重重宫门后,只留下一地破碎的胭脂梦,和那些仍在原地黯然神伤的女子们。
龙涎香在金銮殿内凝滞成霜,文武百官望着阶下袅娜而立的三位女子,朝服下的双手攥得发白。
白发苍苍的太傅颤巍巍捧起笏板,浑浊老眼扫过那三张艳丽面容:
“陛下!我们的神话之中早就有过妲己误国、褒姒烽火,此等红颜,恐成社稷之祸啊!”
司马绿茶垂眸轻抚湘妃竹扇,扇面绘着的并蒂莲随着指尖轻颤,朱唇微启似要落泪:
“大人这话,倒教民女无地自容了。”
司马白月却仰头轻笑,金步摇撞出清脆声响,鲜红裙摆扫过蟠龙柱础:
“莫不是老大人见不得陛下有半分喜乐?”
最末的司马白莲咬着绣帕,怯生生躲在两人身后,眼尾泪痣随着睫毛颤动。
皇帝猛地拍案而起,九龙纹案几上的青铜香炉震得叮当作响:
“住口!朕说她是贤妃,便是贤妃!”
他大步走下玉阶,明黄龙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伸手勾住司马绿茶的下颌
“从今日起,司马绿茶为中宫皇后,执掌凤印;
司马白月为东宫贵妃,协理六宫;
司马白莲为西宫淑妃,掌管内廷礼仪!”
“陛下三思!”左丞相急得额角青筋暴起
“您正值盛年,若耽于……”
话未说完,皇帝抽出腰间玉带狠狠甩在殿柱之上,石屑纷飞间,满朝文武尽皆噤声。
晚上,司马绿茶的房间内
北灵帝倚在雕花榻上,目光贪婪地黏在司马绿茶身上,喉结滚动时,冠冕上的东珠撞出细碎声响:
“朕惦记了整日的小夜莺,可算要入怀了。”
纱帘轻晃,司马绿茶自屏风后款步而出。
藕荷色云锦裹着莹润雪肌,金线绣的缠枝莲顺着脊背蜿蜒而上,半掩的酥胸在烛火下泛起珍珠般的光泽。
她腕间银铃轻响,指尖捏着一缕乌发垂眸浅笑,眼尾点着的朱砂痣随着睫毛颤动,宛如雪地里绽放的红梅:
“陛下且稍候......”
话音未落,北灵帝已扯断腰间玉带,龙纹腰带坠地的闷响惊飞梁间栖雀。
他猛然将人拽入怀中,滚烫的呼吸喷在那抹雪白的脖颈上:
“还换什么衣裳?朕等不及了!”
绣着龙纹的袖口滑落,露出皇帝布满酒气的潮红面庞,指尖急切地扯开她肩头薄纱
“如此尤物,合该夜夜承欢......”
司马绿茶被压在软榻上,发丝如墨泼洒在鲛绡被面。
她半睁杏眼,任由凤冠歪向一边,珍珠流苏扫过泛红的脸颊。
“我的小美人,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多谢陛下宠幸。”
话音未落,又将脸颊贴在他胸膛,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只是不知,陛下明日可舍得将臣妾晾在这椒房殿?”
北灵帝猛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龙袍下摆扫过满地狼藉的绣鞋:
“小妖精,倒学会勾人了!”
他咬住她耳垂,含糊道
“明日下朝便来,定要你......”
话音戛然而止,远处传来上朝的钟鼓声。
司马绿茶伸手替他整理歪斜的冕旒,指尖在皇帝喉结处若有若无地划过,唇角勾起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冷笑:
“陛下莫要误了朝政。”
待皇帝龙行虎步离开后,她倚着床头凝视着自己仍带着掐痕的手腕,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凤印,喃喃自语:
“这不过是开始......”
殿外,秋蝉的鸣叫混着她意味深长的笑声,飘向幽深的宫墙之外。
朝阳将龙纹金砖染成血色,北灵帝揽着司马绿茶的腰肢踏入金銮殿,明黄龙袍与皇后的绯色翟衣交相辉映。
满朝文武见状,冠冕下的面色皆是一沉。
"陛下!"
御史大夫猛然出列,手中笏板几乎戳破天灵盖
"神话中商纣王宠妲己而失天下,今陛下携后临朝,与亡国之君何异?"
他脖颈青筋暴起,白发在晨风中凌乱,"如今四方义军蜂起,北州粮仓被焚,鸭州流民百万,此乃社稷危亡之际!"
北灵帝搂着司马绿茶的手骤然收紧,指腹在她腰间摩挲:
"大胆!竟敢将朕比作昏君?"
话音未落,司马绿茶已垂下泪来,珍珠耳坠轻晃:
"都怪臣妾,若不是臣妾缠着陛下,也不会......"
她哽咽着往皇帝怀中钻,袖口滑落时露出半截皓腕,腕间红痕若隐若现。
"爱妃何罪之有?"
北灵帝怒视群臣,猛地抽出佩剑
"朕即刻御驾亲征,待凯旋之日,定要让天下人知道......"
"陛下且慢!"
大将军急步上前
"陈将军愿领五万精兵,平叛五子镇三角之乱!"
北灵帝的剑停在半空,随即哈哈一笑将剑入鞘,转头在司马绿茶唇上重重一吻:
"既如此,朕便留在宫中好好疼你。今夜......"
他故意凑近她耳畔低语,引得满殿朝臣愤然侧目。
司马绿茶垂眸掩住眼底的阴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昨夜她已派人烧毁北州粮道,又暗中勾结叛军首领三角,本想借皇帝亲征之机搅乱朝纲,不料计划竟被这突如其来的奏报打乱。
但很快,她又扬起一抹娇笑,指尖划过皇帝胸膛:
"陛下可要让臣妾......欲仙欲死呢。"
转身时,广袖扫过案几上的兵符,绣着金线的袖口下,藏着一张染血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