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口镇的关隘在夕阳下投出宽厚的影子,五子棋拽着上官月的袖子蹦跳着往前跑,发梢还滴着未干的湖水:
“月月姐快看!城门楼上的酒旗在晃呢!”
她眼睛发亮,唇角咧开的笑容几乎要扯到耳根。
上官月被拽得一个趔趄,却也笑得癫狂,藤蔓在沙地上拖出深深的痕迹:
“我要喝八坛酒!不,十坛!”
她喉结滚动,望着城门方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小旗子你闻见没?是对家酒楼的梅子酒香!”
“再怎么说还是要先喝水!”
五子棋忽然转身倒着跑,冲她晃了晃腰间的水袋,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我在绿洲灌的泉水,甜着呢!”
话音未落,她脚下一滑,整个人跌进沙堆里,却仍举着水袋不肯撒手,发出闷闷的笑声。
上官月弯腰拽她起来,指尖的藤蔓顺势卷走她发间的沙粒:
“疯丫头!等会儿进了城——”
她忽然凑近,在对方耳边压低声音
“先陪我去铁匠铺打副银镯子,再去胭脂铺抢十盒水粉……回到了酒楼之后,给我化好妆,带上银镯子,吊起来。”
“然后把酒倒在你身上!点燃”
五子棋尖叫着跳开,水袋在半空划出弧线
“让你在酒香里睡三天三夜!看你还敢不敢把我扔进湖里!”
她边跑边回头,却撞见上官月突然红了的眼眶。
两人在关隘前刹住脚步,五子棋这才发现对方额角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上官月却忽然伸手揉乱她的头发,笑得比阳光还刺眼:
“小旗子,等会儿你去抢肘子,我去占二楼雅座——”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
“就当是庆祝咱们……还活着。”
城门洞里飘来熟悉的叫卖声,五子棋忽然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汗混着沙粒,却握得死紧:
“走!先喝个痛快!”
她说着往前跑去,裙角扬起的沙尘里,两人交叠的影子在夕阳下蹦蹦跳跳,像两株在沙漠里疯长的野花。
五口镇巡山的槐树下,赵胜单手持枪往地上一戳,枪尖没入泥土半寸。
他纵身跃上树杈,背靠树干懒洋洋地伸展四肢,望着天边流云轻笑:
“难得清静……”
指尖叩了叩挂在枝头的竹篮,里面的酱肘子正渗出油香,勾得他喉结滚动。
“啧,还是人类厨子懂事儿。”
他撕下块肘子肉塞进嘴里,油脂在舌尖化开的瞬间,忽然听见树下传来布料摩擦声。
未及反应,一道白色丝带如灵蛇般缠住他脚踝,猛地将他拽下树!
“靠!”
赵胜后背砸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白裙的女子立于月光下,披风能见度极低,唯有丝带末端的银铃泛着冷光。
他手按长枪正要起身,却见对方丝带再次袭来,直奔脖颈而去。
“巡山小妖何时换了装扮?”
他翻身避开,枪尖划破丝带边缘
“白裙……你是青鸟族?”
“地宫十队长,白鸟。”
女子开口,声音如冰锥坠地
“奉地主之命,取你项上人头。”
丝带突然分叉成三条,如毒蛇吐信般缠向他手腕。
赵胜瞳孔骤缩,这才注意到她袖口露出的断剑剑柄——传闻中被皇帝背刺的大将军!
长枪在掌心转了个花,枪缨扫过丝带的瞬间,他瞥见对方眼中闪过的杀意,心中暗骂:
“地宫里的疯子果然一个比一个难缠!”
“想杀我?”
他借力跃上树干,长枪划破夜空
“先接住我这招‘风卷残云’!”
枪尖凝聚的风元素呼啸而出,却见白鸟丝带轻轻一摆,竟将攻击全数卸去。
赵胜长枪搅动,风元素在枪尖凝聚成青色漩涡,呼啸着向白鸟面门刺去:
“尝尝我这招‘风刃裂空’!”
沙地上的落叶被气浪卷起,如利刃般切割着白鸟的披风。
“雕虫小技。”
白鸟指尖轻挥,丝带如活物般蜷曲成盾,竟将风刃尽数弹开。
她足尖点地欺身而上,丝带分叉成五股缠向赵胜脖颈
“地宫的杂碎,也敢在我面前卖弄?”
赵胜翻身跃至树上,长枪横扫带下大片枝叶:
“杂碎?你可是皇帝老儿背刺了”
话音未落,只见白鸟瞳孔骤缩,丝带骤然暴涨三倍,如巨蟒般缠住他腰间猛地一拽!
“找死!”
白鸟咬牙切齿,丝带勒进赵胜皮肉的瞬间,他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铁锈味——
那是与傀儡同源的黑暗气息。
赵胜强忍剧痛旋身挥枪,枪缨扫过白鸟脸颊,却在触及肌肤时化作齑粉。
“灵器?”
他惊觉对方丝带并非凡物,忙凝聚岩元素护盾。
白鸟却乘势欺近,断剑剑柄从袖口滑出,直击他面门:
“记住了,杀你的人,曾让十万大军闻风丧胆。”
赵胜偏头躲过,枪杆横扫她腰腹,却见白鸟身影忽然虚化,丝带从背后缠住他咽喉:
“死吧。”
断剑出鞘三寸,寒芒映出赵胜瞪大的双眼。
“等等!”
他声音发闷,拼尽全力挤出笑容
“我招了!祁连山后洞藏着十坛高粱红——”
“聒噪。”
白鸟手腕翻转,丝带骤然收紧,却在此时听见远处传来妖怪的嘶鸣。
她皱眉望向天际,松开手的瞬间,赵胜已化作一道流光逃远,只留下半句骂声:
“疯女人!迟早把你丝带编成草鞋!”
白鸟握着断剑的手微微发抖,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冷笑:
“下次,定取你性命。”
风卷起她的披风,露出内衬上绣着的褪色龙纹——那是她曾效忠的王朝,最后的印记。
南山脚下,白鸟指尖绕着丝带打转,通讯石里传来大队长沙哑的声音:
“试探出什么?”
她望着半山腰缭绕的雾气,嘴角勾起抹娇媚的笑:
“赵胜那家伙,枪法倒有几分力道,不过嘛……”
丝带突然缠住块石头甩向远处,惊起几只飞鸟。
“少废话!”
通讯石里传来拍桌声
“南山老乌龟跟五子棋那丫头有旧,趁她没回来——”
“知道啦~”
白鸟故意拖长声音,指尖戳了戳通讯石
“人家哪有勾引他,不过是用丝带蹭了蹭他脖子嘛。”
她听见大队长的怒骂声,轻笑一声掐断通讯。
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白鸟望着郁郁葱葱的山林,忽然伸手拽下披风扔在地上:
“绿树成荫?”
她用丝带卷起片落叶
“ 马上就会变成血色森林了。”
想起甲鱼那家伙坐拥巡山,她指尖轻轻抚摸丝带边缘的银铃
“第十队长?我偏要做出个样子给地主看看。”
山腰处传来潺潺溪流声,白鸟足尖点地跃上树干,目光扫过溪边长满的药草:
“潮湿的泥土气息中夹杂着淡淡药香……”
她忽然停在棵百年槐树下,看见树皮上刻着的“龟”字图腾,嘴角勾起抹冷笑
“老乌龟,你的死期到了。”
丝带如灵蛇般钻进树洞,片刻后拖出只浑身发抖的松鼠小妖。
“说,南山大王在哪?”
白鸟捏着小妖的耳朵,丝带在它脖颈间绕了圈
“若敢骗我——”
“在、在山顶龟息洞!”
小妖尖叫着闭上眼
“大王每天申时都会在洞口晒背!”
松开手看着小妖逃走的背影,白鸟摸了摸腰间的断剑剑柄。
远处传来山风掠过松林的声响,她忽然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几分癫狂:
“甲鱼有巡山,我有南山……地主大人,且看我如何用这一万平米的地方,搅乱你整盘棋。”
白鸟指尖轻抚白绫边缘的银铃,嘴角噙着抹慵懒的笑:
“老乌龟呀老乌龟,听说你活了千年,可知道地府的孟婆汤是什么滋味?”
白绫在掌心如水般流转,她踩着碎步上山,裙摆扫过青苔时,竟开出几朵血色小花。
山顶的老乌龟正趴在石台上晒背,甲壳上的青苔随呼吸轻轻颤动。
听见声响抬头时,正看见白鸟抛着白绫走近,银铃碎响中,她挑眉轻笑:
“哎呀,小可爱的壳儿绿油油的,做成龟苓膏一定很滋补~”
“你是何人?!”
老乌龟惊觉白绫缠上甲壳,四肢慌乱划动却挣脱不得。
白鸟歪头看着它徒劳的挣扎,忽然用白绫勾起它的下巴:
“我?不过是来收你这片山头的人~地主大人说,你的小绿洲很适合改造成血池呢。”
“放屁!”
老乌龟怒喝一声,龟爪拍在石台上溅起火星
“我与五子棋那丫头有交情——”
“嘘——”
白鸟指尖按在他唇上
“小可爱,死人可没资格提交情。”
她手腕翻转,白绫如活蛇般缠紧对方四肢,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呦,还有杂鱼?”
她头也不回地挥袖,银铃骤响间,冲上来的小妖们如断线木偶般倒飞出去。
白鸟看着满地哀嚎的小妖,忽然蹲下身用白绫挑起只兔子精的下巴:
“就这?本队长还没暖完身呢~”
老乌龟看着她戏耍小妖的模样,忽然闭眼长叹:
“罢了罢了……”
却在此时,道旁草丛里窜出只雪白小猫,跌跌撞撞扑到白鸟脚边。
她愣了愣,指尖轻轻戳了戳小猫脑袋:
“哪来的小可怜……”
变故陡生!
小猫骤然化作猫耳少女,利爪撕碎白绫的瞬间,长剑已抵住她咽喉。
白鸟瞳孔骤缩,却在看清少女面容时忽然轻笑:
“哎呀,是个美人儿~”
她舌尖舔了舔唇角
“早知道该先把你绑起来玩呢~”
白鸟指尖缠绕的白绫如灵蛇吐信,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她挑眉望着猫耳娘紧抿的唇瓣,银铃般的笑声里带着几分戏谑:
“小可爱,拿剑的姿势这么僵硬,可是第一次杀人?”
白绫骤然甩向对方手腕,却在触及肌肤时突然变向,卷住少女耳尖的绒毛轻轻一扯。
“要你管!”
猫耳娘咬牙挥剑,剑锋划破白绫的瞬间,却见对方身影化作万千花瓣四散——这不过是道幻术!
她惊觉上当,慌忙转身时,白鸟的白绫已缠上她脖颈,带着淡淡血腥味的呼吸拂过耳后:
“生气的样子更可爱了呢~”
“放开我!”
猫耳娘挥爪抓向对方脸颊,却被白鸟轻巧躲过。
两人在地上打滚。
白鸟趁机捏住她的耳朵,指尖揉搓着柔软的绒毛轻笑:
“小奶猫的爪子还没长齐,就敢护着老乌龟?”
“他是我师父!”
猫耳娘拼尽全力挣开束缚,长剑刺入地面时震起沙尘。
白鸟看着她因喘息而起伏的胸口,忽然用白绫卷起块石子抛向空中:
“师父?不如跟了我,我教你些更有趣的本事——比如用幻术骗男人的心。”
石子落下的瞬间,猫耳娘忽然化作小白猫窜上白鸟肩头。
后者愣了愣,随即发出愉悦的低笑:
“呀,这是认输了?”
她抬手想摸猫背,却见小猫骤然变回人形,利爪直奔她咽喉!
白鸟后空翻避开攻击,落地时单膝跪地,白绫在掌心绷成钢鞭:
“好胆!”
老乌龟趁两人缠斗之际,悄悄将四肢缩回龟壳。他瞥了眼满地狼藉的战场,忽然夹紧屁股——
一股墨绿色气体从壳缝中喷涌而出,伴随着令人作呕的硫磺味。
“小心!”
猫耳娘惊觉时已来不及,毒气瞬间笼罩全身,她眼前一黑,长剑“当啷”落地,晕倒前只看见白鸟嫌弃的蹙眉。
“什么鬼东西!”
白鸟捂着鼻子后退五步,银铃被毒气熏得哑然无声。
她看着老乌龟趁机滚下山坡,龟壳撞击石头的声响里带着几分得意,不由得咬牙切齿:
“老匹夫!”
再转头时,只见猫耳娘躺在草地上,黑色短裙被毒气染得斑驳,露出的腰腹间沾着草叶,胸口起伏微弱。
白鸟捏着鼻子走近,指尖凝聚出缕紫黑能量。
她望着少女苍白的脸颊,忽然用白绫卷起她的手腕,看着皮肤下跳动的血管轻笑:
“小可爱,等你醒了,可就是我的人了……”
能量渗入的瞬间,猫耳娘耳尖的绒毛突然颤动,发出小猫般的呜咽。
远处传来老乌龟气急败坏的骂声,白鸟却慢悠悠站起身,用白绫擦去鞋尖的毒气。
她踢了踢地上的断剑,望着山下逐渐消失的龟壳冷笑:
“跑吧,等我把这小美人儿驯化了,再去挖你的龟苓膏——”
风卷起她的裙摆,露出内衬上绣着的骷髅图腾
“反正,有的是时间。”
她弯腰抱起猫耳娘时,少女指尖无意识地勾住她的衣领。
白鸟低头看着对方颈间晃动的铃铛项链,忽然轻笑出声,银铃般的嗓音里带着几分阴鸷:
“以后,就叫你‘铃铛’吧……我的小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