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朝的疆域早已成了炼狱。黄沙卷着碎骨掠过干裂的大地，曾经的城池化作被风沙啃噬的残垣，断壁间挂着风干的人皮，风一吹就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黑面阎罗坐在白骨堆砌的王座上，听着底下小鬼的哭嚎，指甲深深掐进扶手——那扶手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是今早处决的逃兵留下的。
“大王，”瘦骨嶙峋的谋士匍匐在地，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到处都在饿死人，南边的村镇已经……已经开始易子而食了。国内的妖怪、法师，但凡有点本事的，全跑五子帝国去了。咱们这泱泱大鬼朝，难道真要完了？”
“给我闭嘴！”黑面阎罗猛地拍案，王座旁的骷髅头摆件被震得滚落，“我黑面阎罗纵横三界的时候，五子棋还没出生呢！”他猩红的瞳孔扫过殿内，看见的全是面黄肌瘦的兵卒，手里的刀都快提不动了。
沉默在死寂中蔓延，只有殿外呼啸的风声越来越急，像是无数冤魂在哭号。黑面阎罗忽然冷笑一声，指甲在扶手上划出五道血痕：“来人，传我命令——挑十个最会变的小鬼，化作流民混进五子帝国。”
他站起身，黑袍扫过地上的枯骨：“我要知道五子棋那丫头的底细，要知道她那儿的粮库藏在哪，要知道那些叛逃的家伙在她手下过得有多舒坦！”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唇角，“等摸清楚了，我亲自带队，把她的帝国搅个天翻地覆！”
殿外的风沙突然变大，卷起的碎石砸在殿顶噼啪作响。谋士看着阎罗眼中翻涌的戾气，突然觉得这鬼朝的最后一点气数，怕是要折在这场疯狂的计划里了。
二十个小鬼刚混进五子帝国的都城，脚刚沾上地就露了怯。黑面阎罗教的伪装术在这儿压根不管用——他们缩着脖子走在光洁的石板路上，连红灯绿灯都分不清，直愣愣地闯过马路，被飞驰的马车吓得原地蹦起三尺高，引得路边商贩哈哈大笑。
“看那群乡巴佬，路都不会走！”穿短打的少年拍着同伴的肩，指着小鬼们东张西望的傻样。五子帝国早就没了“农村”的说法，城乡界限被彻底打破，连最偏远的聚落都通了平整的大道，哪见过这般连人行道和车行道都分不清的主儿？
有个长着尖牙的小鬼想偷偷用法术变点钱，刚抬手就被巡逻的妖怪兵卒按住——如今帝国境内法术管制极严，街头巷尾都是监测阵眼，别说搞小动作，就是身上带着鬼气都能被立刻揪出来。小鬼们攥着怀里的密信，看着高楼大厦上滚动的琉璃广告牌，听着空中飞梭掠过的嗡鸣，腿肚子都在打转。
“头儿，这地方……比阎罗殿还吓人啊。”最年轻的小鬼拽了拽领头的衣角，看着自动开合的商铺门，以为是什么吃人的陷阱。领头的咬着牙骂：“没出息的东西！别忘了咱们是来当间谍的！”话虽硬气，眼睛却瞟向路边摊位上热气腾腾的肉包，喉结忍不住滚了滚——在鬼朝，他们已经三个月没见过像样的食物了。
路人的笑声还在继续，有穿校服的小姑娘递过来张地图：“叔叔们是外地来的吧？按这个走，别走错道啦。”小鬼们接过地图，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线路标识，突然觉得黑面阎罗的计划，怕是从一开始就输了——连路都认不清，还谈什么刺探情报？
街角茶摊上，五子棋的分身正慢条斯理地剥着橘子，眼角余光早瞥见那二十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他们走路顺拐，看红绿灯像看天书，连自动贩卖机都敢伸手去抠，浑身上下写着“我不对劲”四个大字。
“有意思。”分身把橘子皮扔进垃圾桶，指尖转着枚铜钱——这是帝国最新发的身份识别币，没登记在册的人碰着就会发烫。刚才有个小鬼想偷拿，手刚碰到就被烫得嗷嗷叫，那反应，绝不是本国国民或登记过的妖怪。
她起身跟了两步，看着小鬼们对着公交站牌上的线路图抓耳挠腮，突然扬声喊：“喂，外地来的？要帮忙不？”
小鬼们吓得一哆嗦，领头的强装镇定：“不、不用，我们随便逛逛。”
“逛到军事管理区去了都。”分身笑盈盈地指了指他们身后的禁区警示牌，“前面不能走，我带你们绕路吧，正好去新开的美食街，那儿的糖画可好吃了。”
领头的眼神闪烁，刚想拒绝，就见分身掏出个会自己走路的机械小狗：“这是给小孩玩的，你们要是迷路，让它带路就行。”机械狗摇着尾巴蹭到小鬼脚边，眼里的红光闪了闪——那是内置的追踪器。
小鬼们哪见过这新鲜玩意儿，注意力全被机械狗吸引了。分身看着他们傻乎乎跟着小狗往美食街走，嘴角勾起坏笑：“先陪你们玩玩，看你们能装到几时。”她转身融入人流，袖中的通讯符已经亮起，给本体发了条消息：“抓了二十只活宝，等你来审。”
五子棋捏着掌心的遥控器，指腹在按钮上敲得哒哒响，眼里闪着促狭的光：“外国探子送上门来，不逗逗可惜了。”
她指尖一按，那只正摇着尾巴讨好小鬼们的机械狗突然调转方向，“嗖”地蹿向路边的下水道口。井盖应声自动打开，露出黑黢黢的通道。
“哎？狗跑了！”领头的小鬼急了，拔腿就追。剩下的也慌了神，生怕丢了这唯一的“向导”，一窝蜂跟着钻进下水道。
刚进去，井盖“哐当”合上，里面顿时一片漆黑。机械狗的眼睛突然亮起红光，在污水里欢快地蹦跶，时不时停下来等他们，却总在小鬼们快追上时又往前蹿。
“这破狗！”有个小鬼气急败坏地想用法术，刚抬手就被管壁上的符文烫了个激灵——这下水道是帝国特意设计的防妖防鬼通道，邪祟进来就别想耍花样。
五子棋的分身站在井盖旁，听着下面传来的磕磕绊绊和咒骂声，笑得直不起腰。她慢悠悠地调大机械狗的音量，里面突然传出帝国新闻播报的声音：“近日，边境抓获多名非法入境者，经核查为他国间谍……”
下水道里的动静瞬间停了。分身把玩着遥控器，挑眉轻笑：“慢慢逛吧，这儿的迷宫够你们走三天三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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