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谢辞和张起灵到了隐藏在雪山深处的喇嘛庙。
接待他的，是一个小喇嘛，看着才十来岁的样子。
谢辞我们找这里的德仁。
（注：德仁就类似于庙里的方丈）
小喇嘛看了看他们俩个，侧身让出半道门槛，藏靴尖儿在青石板上蹭出细微的响动，“贵客请随我来。”
庙内比想象中暖和，墙根燃着牦牛粪火盆，烟味混着酥油香扑面而来。
穿过三重回廊，三人来到一道门前，小喇嘛掀开厚重的牦牛毛门帘，“上师，贵客到访。”
门帘掀开，暖意裹着桑烟扑面而来。
德仁盘坐于蒲团，银发梳得一丝不苟，深褐色的藏袍上缀着几枚陈旧的珊瑚珠。
他望向张起灵与谢辞交握的手，慈眉微扬，指节轻叩身旁的羊皮垫：“快坐，火盆边有碳，烤烤脚。”
“不知贵客为何到访？”
张起灵董灿。
谢辞我们是收到消息来这里调查董灿失踪一事，这位是张家现任族长张起灵。
似乎是怕他听不懂，谢辞又解释了一句。
（注：张家超过一百岁的人，隐姓埋名改姓董）
德仁突然对着两人行了一礼，“我是这一代的德仁，听从族长，族长夫人吩咐…”
听着德仁的称呼，谢辞刚想说点什么，却被张起灵按住了手，他微不可查得摇摇头。
“不知族长、族长夫人想让我做些什么？”
张起灵这次过来，是想请你帮我们认一个人，你看盒子里的是不是董灿？
德仁打开张起灵背过来的盒子，看了一眼：“是、是他。”
“董灿原名张灿，是张家在西南地区的十三个鼻子之一，十年前突然失踪了，族长是在哪里发现他的？”
张起灵一处山洞。
谢辞嗯，我作证，我们是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他的，发现他的时候，他就被团成一个球状，镶嵌在洞壁上。
张起灵我需要知道，董灿失踪前，最后的落脚点？
“他进雪山之前来过这里，最后的落脚点应该是他的客房，我可以领两位去他之前的房间看看。”
谢辞好。
在德仁的带领下他们来到董灿的房间，看到了那幅被刻意留下的油画，上面画了一个非常美丽的湖泊。
张起灵画里的湖泊，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从没有见过那么美的湖泊。”
谢辞如果世界上有，你觉得它应该出现在哪里？
“岗仁格博峰，这座山的走势看着很像是岗仁格博峰，但我没去过那里，不知道它的背面长什么样子？”
张起灵在哪里？
“很可能在雪山的腹地之中，那里很危险，而且那里根本没有人去过。”
谢辞那我们就做去那里的第一人。
张起灵嗯。
谢辞麻烦德仁帮我们找两个识得路的脚夫。
德仁看看谢辞，又看看张起灵，“既然族长和族长夫人都坚持的话，好吧！”
从德仁处出来，谢辞忍不住问道：
谢辞佑安，你刚才怎么不跟他解释我们的关系？
张起灵侧头看她一眼，目光里带着几分柔和：
张起灵在他眼里，认定的事很难改变，解释无用。
谢辞好吧！
很快，德仁找来了两个脚夫。
一个叫扎西，另一个叫次仁。
次日清晨，一行人背着行囊出发。
扎西在前头带路，张起灵拉着谢辞走在中间，次仁垫后。
队伍行至雪线时，谢辞忽然想起什么，从背包侧袋摸出颗水果糖。
这是今早小喇嘛塞给她的，糖纸上歪歪扭扭写着“给族长夫人”。
张起灵瞥见他指尖的糖纸，耳尖微不可查地红了红。
张起灵小心些。
张起灵的提醒混着风声未落，后方传来冰裂闷响。
谢辞本能转身，却见次仁一脚踩空，整个人向前倒去，她一把揪住次仁的后颈，将人从雪裂缝边缘硬生生扯了回来。
“谢谢东家，谢谢东家。”次仁脸色发白，对着谢辞竖起大拇指。
张起灵没事吧？
张起灵也回过头看看谢辞。
谢辞松开手，甩了甩发麻的手腕：
谢辞没事。
张起灵嗯，小心些。
谢辞好。
“东家，东家，我看这风也刮不了多长时间了，要不我们在这儿休息一下吧。”
看着俩人有些气喘的样子，张起灵点点头。
“东家，以前雇我们的人都是外国人，他们有绿眼镜的，有蓝眼睛的，像你们这样的东家，真的很少见呐！”
张起灵都是走的这条路吗？
张起灵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尾音轻得似有若无。
“走什么路的都有，我们走的这条，还不是最难走的，接下来，我们要走到没人去的路上。”
谢辞那，你们为什么要来啊？
扎西顿了顿，手指摸向腰间的匕首，“欠了钱。”
谢辞和张起灵对视一眼。
张起灵我们会遇到什么危险？
扎西嗤笑一声：“危险？在这个雪山里，没有什么危险不危险的，这么跟你说，你身边的一切都是你的敌人，太阳，风，雪，甚至这块儿石头，随随便便发个彪你的命就没了。”
“更别提这雪里的各种鬼，雪下的死人，他们找不到回家的路，就只能在这里了。”
张起灵鬼？
提到这个谢辞来了兴致，这方圆百里，她还没瞧见一只鬼。
谢辞你们也忌讳这个吗？
“忌讳啊，怎么不忌讳，只要是活着的，都忌讳这个。”
谢辞鬼啊，不可怕，人心隔肚皮，人心可比鬼可怕多了。
话落，张起灵发丘指迅速抢过扎西怀里的匕首，送到谢辞手中。
谢辞你说是不是呀，扎西~
谢辞指尖摩挲着鲨鱼皮刀柄，尾音上扬。
谢辞这个我没收了，带我们进腹地这个还你。
“东家，这条路我们不能再走了，我平时打猎也只走到这儿，我爷爷说，雪山深处住着连鬼都害怕的东西，你再让我走…”扎西的藏袍在风中抖如筛糠，牦牛骨挂件撞得胸口咚咚响。
谢辞（忽然笑了）好啊，那你回去吧！记得跟德仁结账。
这话一出，扎西和次仁同时愣住，张起灵也转头看她，眸光微颤。
谢辞佑安，走吗？
她冲他眨眼，睫毛上的冰花簌簌坠落。
谢辞我认得路。
张起灵沉默片刻，上前牵住谢辞的手。
扎西惊得后退半步：“你们疯了？！没有向导，你们连三公里都走不出！”
谢辞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谢辞【系统，导航去岗仁博格峰。】
系统【好的，宿主。】
系统【现开启导航。】
在她谢辞面前，还想坐地起价，想得倒美。
越往雪山深处走，气温越低，风雪也愈发肆虐。
两人走了好几天，突然看见一队被冻死在山壁上的人，看装束像是他们前俩天遇见的德纳西人。
谢辞看着像在这里休整时，气温突变，冻死的。
张起灵嗯。
张起灵打开一个人的背包，在背包里发现了几个考察证，德纳西人的笔记本还有两枚巨大的金球。
张起灵给。
谢辞这是什么啊，壳硬硬的。
谢辞伸手戳了戳，触感却不像金属，更像是某种冻硬的有机物，喏，上面还有微弱的弹性呢。
笔记本里画着一些奇怪的房子，还有类似山脉走向的东西，一旁还有两人看不懂的文字。
谢辞【系统，翻译。】
系统【宿主，这句话大概就是雪山里的阎王的意思。】
系统【对了，那两个人还跟着宿主呢。】
谢辞【我知道。】
谢辞这是说雪山里的阎王。
张起灵嗯。
一个小插曲过后，两人又踏上了寻找美丽湖泊的路途。
在进入雪山的第十二天，俩人终于找到油画上那片美丽又神秘的湖泊。
湖泊像块被岁月遗忘的蓝宝石，嵌在雪山环抱的褶皱里，湖面凝结的薄冰上，霜花正以星芒的姿态肆意生长。
谢辞可真漂亮。
谢辞诶，佑安，那儿有个房子。
张起灵去看看。
两人刚有所动作，就听身后传来惊呼，“啊——”
紧接着，雪地拱起一块儿，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移动，推着雪浪往前疯跑。
张起灵小心，我去救人。
话音未落，张起灵已如离弦之箭射出。
他立于雪坡时周身冷冽如冰，此刻却化作迅猛黑豹，在雪地飞速滑行，佩刀于雪光下散发幽冷光芒。
眨眼间，他足尖轻点腾跃半空，刀光似白蛇吐信，狠劈向那拱起的雪脊。
却见那东西还在移动。
他脚尖轻点雪面，借助石壁一蹬，刀身顺势横扫，精准斩落。
紧接着，他伸出发丘指探入雪中，如拎小鸡般把扎西稳稳拎出。
此人正是扎西。
扎西面色惨白，大口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恐惧还未从眼底褪去。
谢辞佑安，趴下。
谢辞的喊声骤起。张起灵反应极快，瞬间俯身，一柄剑从他头顶呼啸飞过。
张起灵回头望去，只见一只怪形之物正张着血盆大口，被谢辞掷出的剑钉在石壁上。
那东西遍体金黄，模样狰狞，一排排獠牙外露，看着像是一种虫子，很像张起灵之前给自己的小金球，只不过比那个稍大些。
谢辞哈什么哈，你又不是大嘴花。
谢辞一边调侃着，一边用手悄悄掐了个诀，刹那间，那被钉在石壁上的怪物周身腾起幽绿火焰。
不一会儿，空气中弥漫起一股奇异肉香。
谢辞挑眉，看向扎西的时候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见这张起灵就知道她又有了坏主意。
谢辞怎么，跟在我们身后这么多天，就是为了这顿烤肉加餐？
谢辞用匕首挑着冒油的肉块怼到扎西鼻尖，眼尾上挑笑得狡黠：
谢辞来来来，辞姐我人美心善，满足你。
“东、东家，不用了……”扎西喉结滚动着往后躲，雪地靴在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谢辞不依不饶地晃了晃肉，油星子溅在他颤抖的手背上：
谢辞别磨叽，尝尝，保准香。
谢辞步步紧逼，扎西退到石壁时膝盖一软跪地，磕得雪粉四溅：“东家，我真不敢了！求您别拿这怪物肉吓我了。”
谢辞挑眉收刀，肉块“啪嗒”掉进雪堆里。她踢了踢扎西发颤的肩膀。
谢辞才这点儿胆子，你是怎么敢跟着我们的？
“我们欠了债…”
谢辞所以，是想劫道？
“东家，再也不敢了…”扎西连滚带爬往后退，额角撞在石壁上也顾不上疼。
谢辞甩了甩匕首上的油星，冲他勾了勾手指。扎西浑身僵住，只见她从兜里摸出二百块钱。
谢辞那滚吧，再跟上来，下次就不是请你吃烤肉这么简单了。
扎西盯着雪地的钞票，喉结动了动，却突然抓住旁边喘粗气的次仁往雪坡下跑。
风很大，钱很快就被风卷跑了。
谢辞回头的时候，正瞧见张起灵脸上未收的笑意。
她挑眉踢开脚边一块覆雪的石子，匕首在指间转出利落的弧度：
谢辞张起灵，你笑什么？是不觉得我人美心善吗？
张起灵人美。
他声线冷冽，却在雪光里顿了顿。
张起灵心善。
谢辞突然上去挽住他的胳膊，一脸认真道：
谢辞他们的话不可信。
张起灵我知道。
他任她拽着走，靴子碾碎冰棱时发出细碎的响。
谢辞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她仰头看他，见他喉结微动，却迟迟不答，忽然踮脚用指节拉他面罩：
谢辞跟我说说，好佑安~
（作者说：随几张大张哥救人照片，没有放文里是怕影响大家观感，有意见可以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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