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张起灵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环顾四周，谢辞不在。
张起灵指尖抚过床单上的绿色碎花纹路，鼻间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是谢辞惯用的熏香。
床头矮柜上搁着半盏温茶，杯沿凝着水珠，显然是刚换过的。
这是，哪里？
他撑着床头坐起时，忽然闻到一股红枣枸杞鸡汤的味道，这时，谢大彪跳到张起灵怀中。
毛绒触感突然撞进怀里，黑白相间的狸花猫甩着尾巴卷住他手腕，项圈上的铜铃晃出细碎声响。
张起灵你叫，谢大彪？
他指尖拂过猫耳，狸花猫立刻发出呼噜声，用脑袋蹭他掌心。
红枣枸杞的甜香突然浓了几分。
张起灵抬头望向虚掩的木门，门缝里漏出暖黄的光，将谢辞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
狸花猫忽然跳下地，绕着她脚踝转圈，她便笑着踢了踢它：
谢辞又去烦佑安了？不是跟你说他要多休息嘛…你的汤在厨房，去吧。
谢辞醒了？
推开门时，青瓷汤碗腾起的白雾漫过她微弯的眼角，睫毛在热气里凝成湿润的弧度。
谢辞先喝点鸡汤。
谢辞垂眸吹了吹汤面浮油，瓷勺碰撞碗沿发出清响。
她在床边坐下，将青瓷碗递到在张起灵掌心，指腹无意识地蹭过他手背上的纱布，睫毛忽然颤了颤。
张起灵这是，哪里？
谢辞我新购置的，算是我们在长沙的家，你喜欢吗？
谢辞伸手替他拢了拢被子。
张起灵嗯，喜欢。
谢辞后院有个温泉池，等会儿吃了饭，你可以去泡一会儿，我在里面加了些药材，对身体好。
张起灵（扣住她的手腕）你呢？
谢辞我陪你。
晚饭后
两人倚着池边青石板坐下，泉水漫过锁骨时，张起灵轻颤了下。
看着他身上那些因为抽血、实验留下的伤口，谢辞指尖狠狠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抠进皮肉。
胸腔里翻涌的杀意像把生锈的刀，正一下下剜着心脏。
谢辞他怎么敢！
察觉到她指尖的颤抖，张起灵伸手将她攥紧的拳头慢慢展开，从伤口挪到心脏上方。
张起灵你来，不疼。
你来了，就不疼了。
心跳声透过肋骨传来，却压不住她眼底翻涌的暗色。
那些被抽血的淤青还未消退，在温泉雾气里泛着陈旧的紫，像张启山烙在他身上的罪证。
他忽然托住她膝弯将人抱起，谢辞惊呼着攥紧他肩膀，看见自己方才咬出的血珠正顺着他锁骨滚进泉水，在青玉色池底碎成星芒。
张起灵小骗子，别去想他。
张起灵将她抵在池边石墙上，鼻尖蹭过她泛红的眼角。
张起灵你看着我。
雾气裹着艾草香漫进鼻腔时，谢辞尝到他唇间混着铁锈的甜。
张起灵的手掌扣在她腰后，指腹碾过脊椎凸起的骨节，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兽。
半晌，谢辞脸颊泛红推开他，却被他扣住手腕按在石墙上。
温泉水漫过她肩头，将泛红的脸颊洇得更透。
谢辞张起灵，你这是耍流氓？
张起灵嗯？
谢辞我还没答应做你女朋友呢。
张起灵小骗子现在不仅骗人，还耍赖。
谢辞你不是天授了？
张起灵记得小骗子。
谢辞你才是小骗子，你全家都是小骗子。
张起灵好，我是。
谢辞瞪着他眼里的促狭，忽然想起传闻中他清冷如神明的鬼话——眼前这人，分明是块裹着冰的火炭。
也怪不得失了忆还能和黑瞎子玩到一块儿了。
正想着，谢辞突然觉得肩膀一沉，转头才发现张起灵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她肩上睡着了。
谢辞垂眸望着张起灵染着薄红的耳尖，指腹在他后颈处顿了顿，才将人稳稳抱起。
廊下灯笼投来暖黄光晕，他垂落的指尖扫过她腰间玉佩，发出细碎轻响。
谢辞大彪，帮他换衣服。
谢大彪来时，她特意背过身去，只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待一切妥当，她才上前替他压好被角，见他眉心仍微蹙着，便伸手轻轻揉开。
谢辞佑安，好好睡一觉吧，我去去就来。
廊下灯笼在夜风中晃出细碎金光，刀刃出鞘的轻响惊飞了檐下宿鸟。
后半夜
谢大彪攥着满是土点的刀把子踢开张启山寝室木门，扛着两具裹满黄纸的尸体就往大床上堆。
系统人，你瞧这第十八代老太爷的头骨。
谢大彪用刀鞘戳了戳棺里发白的颅骨。
系统跟那老东西长得真像。
廊下灯笼被夜风吹得左右乱晃，照见墙角堆着谢大彪和谢辞从祖坟刨来的断碑残肢。
谢辞擦着刀刃上的土，看谢大彪把七零八落的18代祖宗白骨塞进张启山被窝。
忽听得院外传来破锣似的哭号——
鬼车上那只被谢辞送走了的血尸正扶着门框往里挪，嘴里还在哼走调的摇篮曲，一边哼一边对着谢辞点头哈腰。
谢辞劳你给张大佛爷唱个通宵，天亮送你回去。
张启山缩在床底发抖的动静太过明显，谢辞蹲下身用刀尖挑起他下巴：
谢辞张大佛爷，我警告过你，不要动张起灵，可是你不听话，那我能怎么办呢，只好把你的祖宗们都请过来跟你说说话了。
张启山喉间发出濒死的呜咽，谢辞抹着刀刃上的土笑出声：
谢辞您看这老太爷的颧骨，跟您年轻时剿匪照的相片一模一样。
谢辞刚刨坟时我还想，要是您爹看见亲爹睡你被窝，该哭得多热闹，不过现在看来大家都团聚了。
谢辞站起身时，血尸已经爬上床，用腐烂的掌心轻轻拍着白骨堆，喉间嗬嗬作响像是在哄睡。
谢辞大彪，你在这儿看着，等天亮了把人家送回去，对了，别忘了给报酬，毕竟，人家是过来给咱娘俩撑场子的。
系统知道了。
五更天的雾像薄纱蒙在青石板上，谢辞攥着带血的刀把子走过巷口，就见自家朱漆门前蜷着道瘦长的影子。
仔细一看，那人不是张起灵还能是谁。
谢辞佑安，你怎么在门口？
谢辞小跑几步来到他面前，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张起灵以后别总乱跑，我怕找不到你。
谢辞好~那，我们回去。
张起灵嗯。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