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着古董店的玻璃窗，已经持续了整个上午。温婉坐在柜台后，心不在焉地擦拭着一只民国时期的铜制墨盒。距离发现齐云璋的身份已经过去三天，但那种不真实感依然如影随形。
"温小姐。"
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温婉手一抖，墨盒差点滑落。齐云璋不知何时已站在楼梯口，他今天穿着温婉给他买的藏青色毛衣，整个人看起来比初见时柔和了许多，只是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
"怎么了？"温婉将墨盒放回展示柜。
"店外有人。"齐云璋的声音压得很低，"从早上开始就在对面咖啡馆坐着，一直在观察这边。"
温婉装作整理货架的样子，透过橱窗玻璃的反光观察街对面。果然，一个戴鸭舌帽的男子坐在咖啡馆靠窗位置，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却时不时抬头看向古董店。
"不是之前那些人。"她小声说，"但确实可疑。"
齐云璋点点头："我去后门看看。"
他转身时，温婉注意到他右手不自然地按着左肩——伤口可能又发炎了。这几天齐云璋坚持自己换药，拒绝她的帮助，那种军人式的固执让她又好气又好笑。
温婉刚想说什么，店门被推开，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手杖走了进来，身上的驼色大衣沾着雨水。
"您好，需要什么帮助吗？"温婉换上营业用的微笑。
老者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缓环顾店内，目光在几件民国时期的物品上停留片刻。最后，他看向温婉："小姑娘，你店里最近是不是收了些特别的民国物件？"
温婉心头一紧："您指哪方面特别？"
老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我是复旦大学物理系的退休教授，姓陈。最近我的仪器检测到这一带有异常的时空波动。"他压低声音，"特别是你这店里。"
温婉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柜台边缘。这时，齐云璋从后间走出来，看到有客人立刻停住脚步。陈教授却像感应到什么似的猛地转身，目光如炬地盯着齐云璋。
"果然..."陈教授喃喃道，"时空错位体。"
齐云璋的身体瞬间绷紧，温婉急忙挡在两人之间："陈教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教授突然笑了："别紧张，我不是敌人。相反，我可能是唯一能帮你们的人。"他指了指楼上，"不请我上去喝杯茶吗？我想我们有很多话要聊。"
十分钟后，三人围坐在温婉公寓的小客厅里。陈教授捧着热茶，眼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时空穿越并非天方夜谭。"他开门见山，"根据爱因斯坦-罗森桥理论，时空存在可穿越的虫洞。而在特定能量节点，加上足够的能量激发，确实可以实现局部时空穿越。"
齐云璋皱眉："您是说，我是通过这种'虫洞'来到这里的？"
"不仅如此。"陈教授放下茶杯，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奇怪的仪器，看起来像老式收音机和金属探测器的结合体，"这是我自制的时空波动检测仪。自从三天前开始，它就在这一带检测到强烈的时空扰动。"他指着表盘上疯狂摆动的指针，"特别是靠近这位先生时。"
温婉和齐云璋交换了一个眼神。她小心地问："您研究这个多久了？"
"四十年。"陈教授的眼睛亮了起来，"我父亲是民国时期的物理学家，曾参与过一个秘密项目，关于时空能量的研究。他留下了一些笔记..."他顿了顿，"笔记中提到过一种叫'时空密钥'的装置。"
齐云璋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您父亲叫什么名字？"
"陈树声。"老教授回答，"不过当时他用的是德文名——汉斯·陈。"
温婉倒吸一口冷气："约翰·韦伯的同事？"
这次轮到陈教授吃惊了："你怎么知道韦伯？那是个几乎被历史遗忘的名字..."
温婉简要讲述了他们在图书馆的发现。陈教授听完，脸色变得异常严肃："孩子们，你们卷入的事情比想象中更危险。韦伯实验室的爆炸不是意外，而是因为他们的研究触及了某些人不能容忍的领域。"
"哪些人？"齐云璋追问。
"一个自称为'时光守护者'的秘密组织。"陈教授压低声音，"他们认为时空穿越会扰乱历史进程，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阻止。"
温婉想起那些黑衣人耳上的银色耳钉："他们为什么要追捕你？"
"因为我兄长带着时空密钥去了上海。"齐云璋声音低沉，"而这些人显然不想让密钥落入国民政府手中。"
陈教授点点头："根据我父亲的笔记，1937年夏天确实有一批关键设备被秘密运往上海。但后来..."他摇摇头，"记录就中断了。"
谈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温婉透过猫眼看到是林妍，连忙开门。她的闺蜜浑身湿透地冲进来："婉婉！你得小心那个新来的——"
林妍的话戛然而止，她看到客厅里的两个男人，特别是齐云璋时，眼睛瞪得溜圆。
"呃，这位是陈教授，物理学家。"温婉匆忙介绍，"这是林妍，我最好的朋友。"
林妍警惕地看着陈教授，然后凑到温婉耳边："我刚才在咖啡馆看到张铭鬼鬼祟祟地调查你的店，还偷拍照片。"
温婉心头一紧——张铭是她前同事，因为不正当竞争被开除后一直怀恨在心。
"那个戴鸭舌帽的？"齐云璋突然问。
林妍惊讶地看着他："你注意到了？"
齐云璋简短点头："职业习惯。"
陈教授起身告辞："我该走了。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任何发现随时通知我。"他递给温婉一张纸条，又意味深长地看了齐云璋一眼，"记住，时空错位体在这个时空停留越久，身体会越不稳定。"
送走陈教授后，林妍拉着温婉到角落："婉婉，到底怎么回事？这几天你神神秘秘的，店里还遭了贼..."她压低声音，"还有，你这位'表哥'身上有种奇怪的气场，我的塔罗牌每次算到他都是'高塔'和'月亮'，大凶之兆。"
温婉不知如何解释，只能敷衍过去。送走忧心忡忡的林妍后，她发现齐云璋站在窗前，望着雨中模糊的城市轮廓，背影显得异常孤独。
"想家了？"她轻声问。
齐云璋没有回头："想那个还没被战火摧毁的上海。"
温婉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递给他一杯热茶。就在他接过的瞬间，店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嗡鸣声，紧接着是物品落地的声响。
两人冲下楼，发现博古架上的几件民国物品正在微微震动，其中一只铜铃甚至自己摇晃起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又来了..."温婉喃喃道，"这些物品对你的情绪有反应。"
齐云璋走近那些物品，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时停住了——他的指尖竟然呈现出半透明状态！
"陈教授说的'不稳定'..."温婉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齐云璋收回手，透明化慢慢消失："看来我的时间不多了。"
那晚，温婉辗转难眠。凌晨两点，她起身去厨房倒水，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推门一看，齐云璋正伏在书桌上，手里拿着那枚怀表，面前摊着一张纸，上面画满了奇怪的符号。
"你还没睡？"她轻声问。
齐云璋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我...我不知道。我好像睡着了，又好像醒着。"他指着那张纸，"这些是我醒来时发现的。"
温婉凑近看那些符号，突然倒吸一口气："这是我祖父的密码！"她从书架上取下一本老相册，翻到最后，取出一张泛黄的纸条，"看，一样的符号系统。"
"你能破译吗？"齐云璋问。
温婉咬着下唇："小时候祖父教过我一些，但记不全了。"她指着几个符号，"这几个代表'时间'、'门'和'钥匙'..."
两人埋头研究到天亮，逐渐拼凑出一个惊人的信息：似乎有两枚怀表，必须同时使用才能打开稳定的时空通道。
"所以我的怀表只能单向穿越，而且不稳定。"齐云璋沉思道，"需要另一枚才能控制。"
温婉突然想到什么，翻出祖父的老照片："你看，照片里你兄长腰间是不是也挂着什么？"
放大照片后，他们果然发现齐云瑞腰间隐约有个怀表形状的物品。
"另一枚时空密钥！"齐云璋激动地站起来，却在下一秒突然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变得半透明。
温婉下意识伸手扶他，却直接穿过了他的手臂。恐慌如潮水般涌来："齐云璋！"
几秒钟后，他的身体重新变得实在，但脸色苍白如纸："越来越频繁了。"
温婉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抓住他的手——这次确实触碰到了："我们会找到办法的。明天我们就去找那个德国钟表匠。"
齐云璋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没有抽开。温婉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和那些枪茧的粗糙感，心跳突然加速。
"温婉..."他轻声说，目光深邃如夜空，"如果我突然消失了，请你..."
"别说了。"温婉打断他，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坚决，"你不会消失。我们会找到另一枚怀表，然后..."她突然停住了，因为意识到"然后"之后是什么——他会回到他的时代，而她将留在现在。
两人相对无言，只有那枚放在桌上的怀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像一颗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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