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翡翠城中央广场上，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内，艾莎博士靠在枕头上，脸色苍白但眼神已恢复清明。小星蜷缩在她身边，小手紧抓着母亲的衣角，仿佛害怕她会再次消失。帐篷外，夕阳将整个营地镀上一层金色，为这座饱受创伤的城市带来一丝温暖。
美羊羊站在帐篷入口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自从醒来后，她一直避免与艾莎博士单独相处——那个关于"714号样本"的真相像一堵无形的墙横亘在她们之间。
"该面对了。"喜羊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暖的手掌轻轻搭上她的肩膀。
美羊羊深吸一口气，点点头。两人一起走进帐篷，艾莎博士立刻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们来了。"她的声音虚弱但清晰，"我欠你们一个解释...一个道歉。"
小星往母亲怀里缩了缩，紫色大眼睛警惕地看着美羊羊，却又忍不住好奇地偷瞄。
灰太狼和其他同伴也陆续进入帐篷，空间顿时变得拥挤。喜羊羊注意到美羊羊不自觉地往自己身边靠了靠，他能感觉到她微微的颤抖。
艾莎博士轻抚小星的头发，开始了她的讲述："十五年前，翡翠城刚刚建成，我负责的'梦境共享'项目本是用于治疗心理创伤。直到小星三岁时开始做噩梦..."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不是普通的噩梦，而是会引发癫痫发作、体温飙升的生理性噩梦。"
帐篷内一片寂静，只有艾莎博士沉重的呼吸声。
"作为母亲，我无法眼睁睁看着女儿每晚受苦。于是我修改了实验方向，创造了一种能与人类神经系统共生的植物——最初形态的梦魇之花，它本应只吸收负面脑电波。"
灰太狼的耳朵竖了起来："理论上可行，但风险极高。"
艾莎博士苦笑："是的。最初效果很好，小星终于能安睡。但后来我们发现...她开始无意识改造梦境，那些被过滤的噩梦能量在植物中积累，最终实体化。"
美羊羊突然开口："那...我呢？您说我是'714号样本'？"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帐篷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喜羊羊不动声色地握住了美羊羊冰凉的手。
艾莎博士的眼中涌出泪水："你和小星...是双胞胎。"
这个回答如同一记重锤。美羊羊的身体晃了晃，喜羊羊立刻扶住她。
"什么？"沸羊羊惊呼出声。
"当年实验出事故时，你们两个都在实验室。"艾莎博士颤抖着伸出手，却在半途缩回，"植物突然暴走，释放出强烈能量...我们以为你没能活下来，后来清理现场时也没找到...尸体。"她痛苦地闭上眼，"直到三个月后，我在新闻上看到羊村孤儿院新收留了一个粉色羊毛的女婴..."
美羊羊的脸色变得煞白，童年的记忆碎片突然串联起来——总是重复的噩梦、对特定药物的过敏反应、那些她以为只是想象的白大褂人影...
"所以我的噩梦..."
"是实验事故的残留记忆。"艾莎博士点头，"而你手腕上的胎记..."
美羊羊下意识地捂住左腕内侧，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星形印记。小星突然从母亲怀里爬出来，拉起自己的袖子——同样的星形印记，分毫不差。
"姐姐？"小星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声音里混合着希冀与恐惧。
这个简单的称呼击中美羊羊的心脏。她松开喜羊羊的手，慢慢蹲下身与小星平视："所以...那些噩梦，你一直在替我承受？"
小星的大眼睛里盈满泪水："妈妈说你死了...但我知道不是真的...因为我能感觉到你...有时候..."
美羊羊再也控制不住，将小女孩拥入怀中。小星起初僵硬，随后放声大哭，小手死死抓住美羊羊的衣襟。
帐篷内的其他人不约而同地别开脸，给这对姐妹片刻隐私。喜羊羊看向艾莎博士："那么现在梦魇之花被摧毁，小星会怎样？"
艾莎博士的表情变得凝重："这正是我要说的坏消息...灰太狼先生，你的探测器能显示城市能量读数吗？"
灰太狼调出设备，屏幕上的数据让他胡须抖动："这不可能...梦魇之花被摧毁了，但居民们的脑电波读数仍然异常！"
艾莎博士沉重地点头："因为梦魇网络已经自成体系。就像一个已经建好的蜘蛛网，即使蜘蛛死了，网依然存在。"她环视众人，"如果不采取措施，所有连接过的居民将永远沉睡。"
"有什么解决办法？"喜羊羊直截了当地问。
"需要一个...锚点。"艾莎博士艰难地说，"一个强大的意识自愿留在梦境世界，维持网络平衡，让其他人得以解脱。"
帐篷内一片死寂。
"意思是，"懒羊羊打破沉默，"要有人永远沉睡？"
艾莎博士点头，眼泪无声滑落："这是我犯下的错，应该由我..."
"不！"小星从美羊羊怀里抬头，小脸上满是泪痕，"妈妈不能睡！我去！是我让噩梦变坏的！"
美羊羊抚摸着小星的头发："你还小，不该承担这些。"她抬头看向艾莎博士，"如果血脉相连是关键，那么我..."
"不行！"喜羊羊突然打断她，声音大得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深吸一口气，放低声音："我是说...我们还有时间寻找其他解决方案。"
但美羊羊已经站起来，直视他的眼睛："如果没有其他方案呢？喜羊羊，你知道有时候必须有人做出牺牲。"
喜羊羊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但不是你。永远不会是你。"
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锋，无声地传递着只有彼此才懂的信息。周围的同伴们尴尬地移开视线，连最聒噪的沸羊羊也保持了沉默。
灰太狼清了清嗓子："呃...我去检查一下城外的能量屏障状况。"其他人立刻附和着找理由离开，很快帐篷里只剩下喜羊羊、美羊羊、艾莎博士和小星。
艾莎博士虚弱地站起身："我带小星去休息...你们...好好谈谈。"她牵着一步三回头的小星离开了帐篷。
沉默如厚重的毯子般落下。喜羊羊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疼。他不知从何说起——如何告诉她，没有她的世界对他而言将是怎样的地狱？
"记得我们第一次搭档任务吗？"美羊羊突然开口，声音轻柔，"野狼谷的泥石流。"
喜羊羊愣了一下："当然。你坚持要亲自为受伤的小狼包扎，尽管狼群就在不远处。"
"你当时站在我和狼群之间，背对着他们。"美羊羊的嘴角浮现一丝微笑，"我问你怕不怕，你说..."
"'有你在后面看着，我不敢怕。'"喜羊羊接上她的话，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美羊羊向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些年来，每次危险任务，都是这个念头支撑着我——要成为配得上站在你身边的人。"她停顿了一下，"但现在我明白了，真正的勇气不是证明什么，而是...为所爱之人牺牲。"
喜羊羊的呼吸停滞了一秒。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爱"这个字眼，尽管是间接的。
"美羊羊..."他的声音嘶哑，"如果要有人永远沉睡，那必须是我。因为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世界。"
美羊羊的眼睛在暮色中闪闪发亮："傻瓜，这正是我要说的话。"
他们同时向前一步，额头相抵，呼吸交融。喜羊羊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草香，能看到她睫毛上细小的泪珠。这一刻，语言显得多余。
帐篷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灰太狼一头冲了进来："我们发现——呃！"他紧急刹车，尴尬地转身，"抱歉打扰...呃...小星有重要发现！"
广场中央，小星站在一堆设备中间，兴奋地手舞足蹈。艾莎博士正在调试一台奇怪的机器，看起来像是从废墟中拼凑出来的。
"她说什么？"喜羊羊问道，手不自觉地仍与美羊羊十指相扣。
灰太狼的尾巴快速摆动："小星认为不需要有人永久沉睡！她说作为最初的'桥梁'，她可以重新编程梦魇网络，让它自然消散，而不伤害任何人！"
艾莎博士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希望与担忧："理论上是可行的，但风险极高...如果失败..."
"我不会失败！"小星跺脚，紫色眼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姐姐和喜羊羊哥哥救了我，现在该我救大家了！"
美羊羊蹲下身与小星平视："这很危险，小星。我们不想再失去你。"
"不会失去的！"小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突然伸手摸了摸美羊羊的脸，"因为现在我有姐姐看着我了。"
艾莎博士走过来，手中拿着一个神经接口头环："这是最后的原始设备...如果小星成功，所有沉睡者将在24小时内自然苏醒。如果失败..."她的声音颤抖了，"我们都会陷入沉睡。"
喜羊羊环顾四周——沸羊羊扛着火焰喷射器站得笔直，懒羊羊难得地没有抱着零食，暖羊羊准备好了医疗包，灰太狼的爪子快速调整着监测设备。每个人的眼中都写满了决心。
"那就这么办。"喜羊羊说，握紧了美羊羊的手。
小星戴上头环，躺在临时搭建的平台中央。艾莎博士亲吻女儿的额头，然后退后一步，启动了设备。
"开始连接。"机械女声宣布道。
小星的身体突然绷直，眼睛大睁着变成完全的深紫色。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地面微微震动。喜羊羊下意识将美羊羊拉到身后，但美羊羊挣脱出来，与他并肩站立。
"一起。"她简单地说，眼中是他熟悉的坚定。
能量波动越来越强，小星悬浮到半空中，头发如海草般飘动。一道紫色光柱从她体内射出，直冲云霄，然后扩散成网状覆盖整个城市。
"第一阶段成功！"灰太狼盯着数据喊道，"她正在重写网络代码！"
但就在这时，警报声突然响起。灰太狼的脸色大变："不好！有反噬！梦魇网络在抵抗！"
小星的身体剧烈抽搐，发出痛苦的尖叫。艾莎博士想冲上去，却被能量场弹开。
"小星！"美羊羊挣脱喜羊羊的手，毫不犹豫地冲向平台。
"美羊羊！"喜羊羊紧随其后。
他们同时触碰到能量场的边缘，瞬间被强大的电流击倒在地。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星突然睁开眼睛——这次是正常的紫色。
"连接稳定！"灰太狼不可置信地喊道，"她做到了！"
光网开始收缩，颜色从紫变为金，最后汇聚成一个小点消失在小星的胸口。小女孩缓缓降落，被美羊羊和喜羊羊同时接住。
"成...功了..."小星虚弱地笑着，然后昏了过去。
艾莎博士立刻冲上前检查："只是过度疲劳...她会没事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滚落，"网络正在安全解体...所有沉睡者都会醒来..."
广场上爆发出欢呼声。沸羊羊高举火焰喷射器，懒羊羊和暖羊羊相拥而泣，灰太狼则疯狂地记录着这前所未有的数据。
喜羊羊转头看向美羊羊，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在周围的一片欢腾中，他们静静地对视，无需言语便已明了彼此的心意。小星躺在他们之间的小手上，一手抓着美羊羊的衣角，一手握着喜羊羊的手指。
夕阳西下，为三人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噩梦结束了，而新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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