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翡翠城临时医疗帐篷内，美羊羊呆坐在折叠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毛毯边缘。帐篷外，夕阳将整个营地染成橘红色，同伴们的影子在帆布上拉得很长。艾莎博士的揭露像一块巨石压在她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714号样本..."这个冰冷的代号在她脑海中回荡。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救过无数人的手，竟然不属于一个真正的人？只是一个容器，一个实验产物？
帐篷门帘被掀开，喜羊羊端着餐盘走进来，热气腾腾的浓汤香气弥漫开来。"暖羊羊特意为你煮的，"他轻声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美羊羊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谢谢。"她接过餐盘，却只是用勺子搅动着浓汤，没有送入口中的意思。
喜羊羊在她身边坐下，没有急着说话。帐篷里只有汤勺偶尔碰触碗壁的清脆声响。许久，他才开口："小星一直吵着要见你。"
美羊羊的手指顿了一下："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她只是个孩子。"
"可如果艾莎博士说的是真的，那我..."美羊羊的声音哽住了，"我甚至不算一个完整的人。只是一个实验失败的副产品。"
喜羊羊突然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看着我，"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你是美羊羊。是羊村最好的医生，是奇侠团队不可或缺的一员，是..."他顿了顿，耳尖微微泛红，"是我最重要的人。没有什么实验能定义你是谁。"
美羊羊的眼眶湿润了，喜羊羊的脸在泪水中变得模糊。她想回应，却听到帐篷外突然传来尖叫和骚乱。
两人同时冲出去，眼前的景象让血液瞬间凝固——小星站在营地中央，身体悬浮在半空，双眼完全变成了深紫色。以她为中心，枯萎的藤蔓正重新复苏，像无数条毒蛇昂起头。
"她又被控制了！"灰太狼大喊，爪子飞速操作着探测器，"梦魇能量在飙升！"
艾莎博士从医疗帐篷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脸色惨白："不...不是控制...是她主动连接的！小星，停下来！"
小星转向母亲，声音却不像她自己的，低沉而扭曲："为什么送走她？为什么只留下我承受所有痛苦？"她指向美羊羊，"她本应分担我的噩梦！"
地面开始震动，藤蔓如潮水般涌向美羊羊。喜羊羊拉着她后退，但四面八方都是蠕动的植物。
"小星！"美羊羊挣脱喜羊羊的手，反而向前走去，"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联系，但我不想伤害你！"
"谎言！"小星尖叫，藤蔓突然缠住美羊羊的脚踝，"你也讨厌噩梦对吧？那就一起沉睡吧！"
喜羊羊冲上前，却被突然升起的藤蔓墙挡住。他眼睁睁看着一根闪着蓝光的尖刺扎入美羊羊的后颈。她的身体瞬间僵直，眼睛大睁着，却失去了焦距，像被按了暂停键的录像。
"美羊羊！"喜羊羊的声音撕裂了夜空。
小星落回地面，表情从愤怒转为困惑："为什么...不反抗..."她看着自己颤抖的小手，"我真的想这样做吗..."
藤蔓墙倒塌，喜羊羊狂奔到美羊羊身边，接住她瘫软的身体。她的呼吸和心跳都在，但意识已经不在。
灰太狼检查着探测器："和之前一样...她被困在梦境里了。"
喜羊羊轻轻将美羊羊交给暖羊羊，转身走向小星。小女孩退缩了一下，但喜羊羊只是蹲下与她平视："送我进去。"
"你...你不恨我？"小星的声音又变回那个怯生生的孩子。
"我恨的是那个让你痛苦的噩梦，"喜羊羊平静地说，"让我带她回来。你们两个都不该继续受苦。"
艾莎博士踉跄着走过来："太危险了...现在梦境完全失控..."
"方法是？"喜羊羊打断她，目光坚定。
小星咬着嘴唇，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发光的种子："这是...梦魇之花的种子。含在嘴里，它会带你进入她的噩梦。但..."她犹豫了一下，"这次我不能保证你能回来..."
喜羊羊接过种子，毫不犹豫地放入口中。世界瞬间天旋地转，同伴们的惊呼声变得遥远。最后的意识中，他听到灰太狼大喊会想办法摧毁梦魇之花的物理形态...
寒冷。黑暗。喜羊羊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空间里，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色虚空，只有远处有一点微光。他向光源走去，脚步声在寂静中异常清晰。
光点逐渐扩大，显露出一个被透明屏障包围的小小空间——是羊村小学的医务室，美羊羊平时工作的地方。她坐在里面，机械地整理着药瓶，眼神空洞。
"美羊羊！"喜羊羊拍打屏障，但她似乎听不见。
一个黑影从天花板渗出，逐渐凝聚成艾莎博士的模样，但扭曲夸张，眼睛是两个黑洞。"她属于这里，"黑影用沙哑的声音说，"安全的小空间，不会伤害任何人，也不会被伤害。"
喜羊羊用力捶打屏障："美羊羊！看着我！"
黑影转向他，嘴角裂开到耳根："没用的。她终于接受了自己的本质——一个无足轻重的配角，一个永远站在英雄身后的影子。"
喜羊羊突然停下动作，深吸一口气："不，你错了。"他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美羊羊，记得天文台吗？那天晚上你问我为什么总是看着星星发呆。"
医务室里的美羊羊动作顿了一下。
"我告诉你我在找北极星，"喜羊羊继续道，手掌贴在屏障上，"但真相是...我在看你。星光下的你，比任何星座都耀眼。"
黑影发出嘶嘶声，屏障出现细微的裂痕。
"记得山体滑坡救援吗？你冒着余震危险为一个孩子做心肺复苏。记得流感爆发时，你三天没合眼照顾病患。"喜羊羊的声音越来越坚定，"这些都不是'无足轻重'的人能做到的事。"
美羊羊慢慢抬起头，目光终于有了焦点。
"正是你的温柔善良让我变得勇敢，"喜羊羊的额头抵在屏障上，"没有你，我只是个跑得快的傻瓜，永远在证明自己价值的路上狂奔。"
"喜...羊羊？"美羊羊的声音微弱但清晰。
屏障轰然碎裂。黑影发出刺耳尖叫，形体开始扭曲膨胀，变成三米高的怪物扑向他们。喜羊羊一把拉过美羊羊，躲过攻击。
"这是...？"美羊羊困惑地看着四周。
"你的噩梦，"喜羊羊紧握她的手，"我们必须打败它才能离开。"
怪物再次扑来，这次喜羊羊没有躲避，而是正面迎击。他的拳头穿过黑影，却像打在空气中一样毫无效果。
"物理攻击没用！"喜羊羊拉着美羊羊躲到一张翻倒的病床后。
美羊羊的眼中逐渐恢复神采："因为...这是我的噩梦。只有我能改变规则。"
怪物掀飞病床，利爪挥下。美羊羊突然站起，不躲不闪："我不怕你了。"她的声音起初有些颤抖，但越来越坚定，"我不是任何人的影子，不是实验编号，我就是我。"
怪物的爪子停在半空，似乎遇到了无形的阻力。
"我的善良不是弱点，"美羊羊向前一步，"我的温柔不是缺陷。正是这些特质让我成为独一无二的美羊羊。"
怪物开始崩解，但随即又重组，这次变成了小星的模样，只是放大数倍，眼中流着血泪："但你抛弃了我！留我一个人在黑暗里！"
美羊羊脸色苍白，但这次没有退缩："我...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如果可以，我愿意现在分担你的痛苦。"
"美羊羊！"喜羊羊想拉住她，但为时已晚。
噩梦空间剧烈震动，四周的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他们熟悉的翡翠城中央花园——梦魇之花的所在地。小星的本体站在花蕊中央，被黑色能量缠绕。
"这是...小星的意识空间？"喜羊羊惊讶地环顾四周。
美羊羊点头："我们的噩梦连接在一起了。"她向小星走去，"小星，无论真相如何，我都不恨你。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好吗？"
小星抬起头，眼中血泪消失，变回清澈的紫色："太迟了...它已经控制了我..."
梦魇之花突然完全绽放，花蕊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影，融合了艾莎博士和小星的特征，却更加狰狞。"你们谁也别想离开！"黑影咆哮道，"这里是我的王国！"
喜羊羊和美羊羊背靠背站立，面对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藤蔓。
"左边交给我，"喜羊羊低声道，"你负责右边。"
美羊羊点头，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当藤蔓袭来时，她精准地抓住主茎，用力扯断。蓝色汁液喷溅在她脸上，但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喜羊羊则以惊人的速度在藤蔓间穿梭，吸引大部分攻击。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仿佛能预知对方的每一个动作。
"核心在花蕊处！"喜羊羊喊道，"必须同时攻击！"
他们一起冲向中央的黑影。就在即将触碰到它的瞬间，黑影分裂成两部分——一半扑向喜羊羊，一半缠住美羊羊。
"喜羊羊！"美羊羊挣扎着伸出手。
"美羊羊！"喜羊羊也竭力向前，但黑影如胶水般黏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小小的粉色身影突然出现在他们之间——是小星的真实意识体。
"够了！"小女孩尖叫着张开双臂，"我不要再伤害任何人了！"
一道耀眼的白光从小星体内爆发，瞬间驱散了所有黑影。梦魇之花剧烈颤抖，花瓣片片凋落。
现实世界中，灰太狼和同伴们正与梦魇之花的物理形态做最后战斗。探测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
"能量核心暴露了！"灰太狼大喊，"现在！"
沸羊羊的火焰喷射器、懒羊羊的冷冻枪、暖羊羊的声波装置同时开火。梦魇之花在多重攻击下发出最后一声哀鸣，轰然倒塌，化为灰烬。
梦境世界里，喜羊羊和美羊羊看着小星缓缓落下，接住她小小的身体。花园开始崩塌，天空出现裂痕。
"要醒了..."小星虚弱地说，"但请记住...噩梦之外再见..."
白光吞噬了一切...
喜羊羊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营地中央，嘴里还含着那颗已经枯萎的种子。身边传来美羊羊的咳嗽声——她也醒了，正被暖羊羊扶起来喝水。
不远处，小星被艾莎博士紧紧抱在怀里，母女俩哭成一团。梦魇之花的残骸正在风中消散，翡翠城的天空呈现出十五年来最纯净的蓝色。
喜羊羊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向美羊羊。他们的目光相遇，无需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当他们的手终于再次相握时，喜羊羊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就像漂泊已久的船只终于找到了港湾。
灰太狼走过来，检查两人的瞳孔反应："恭喜，你们创造了医学奇迹。"他难得地露出真诚的微笑，"当然，也毁了我价值连城的探测器。"
美羊羊轻笑出声，声音还有些虚弱，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光彩："账单寄给村长。"
同伴们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讲述他们昏迷期间发生的事。只有小星还躲在母亲怀里，偶尔偷看美羊羊一眼，眼神复杂。
喜羊羊注意到美羊羊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小女孩身上，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慢慢来。有些关系需要时间修复。"
美羊羊回握他的手，点了点头。阳光洒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温暖而明亮，仿佛预示着无论前方有什么挑战，至少此刻，噩梦已经结束，而新的篇章，才刚刚开始。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