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老宅的落地钟敲响十二下时,黄铜指针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江念瓷踩着磨得发亮的小皮鞋推开雕花木门,藏青色百褶裙随着步伐轻晃,领带松散地挂在颈间,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露出半截纤细的腰肢。
方才与丁程鑫纠缠留下的痕迹若隐若现,白桃香水混着雪松气息还残留在发丝间,在静谧的玄关里萦绕不散。
玄关处水晶灯冷光倾泻,照见楼梯转角处那个熟悉的身影——宋亚轩穿着月白睡衣,布料柔软地贴在少年单薄的身上,手里握着玻璃杯,垂眸盯着杯壁凝出的水珠。
江念瓷“……”
她已经和爸爸打过电话了,说自己学校有事情会晚一点回来。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宋亚轩。
应该只是凑巧,他只是刚好下来来打水的。
听见动静时,宋亚轩睫毛轻颤着抬起头,眼底还残留着几分病态的潮红,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像是被雨淋湿的蝶翼。
宋亚轩“这么晚。”
少年嗓音还带些许沙哑,尾音像被掐断的琴弦,刻意别开脸往楼下走。
棉质拖鞋蹭过大理石地面发出细碎声响,仿佛是他紊乱的心跳声。
宋亚轩“爸说你会晚点回来,让厨房煨了汤。”
他转身时睡衣领口滑落,露出白皙的锁骨,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吞咽什么酸涩的东西。
江念瓷将校服外套随意甩在扶手上,衣摆扬起又重重落下,惊起一阵细微的尘埃。
她倚着雕花栏杆轻笑,黑茶色长发垂落肩头,指尖无意识摩挲颈间被丁程鑫咬过的红痕。
这个动作被宋亚轩余光捕捉到,少年攥着玻璃杯的指节瞬间发白,连带着手腕上淡青色的血管都凸起。
江念瓷“关心我?”
江念瓷“那今天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坐车去学校…?”
这个答案江念瓷自然明了,她只不过是想挖苦一下宋亚轩,让他难堪。
江念瓷“听说你和宋阿姨搬去东楼了?”
玻璃杯突然在台阶上磕出闷响,冰水溅在少年苍白的脚背上。
宋亚轩背对着她,单薄的肩膀微微发颤,好半天才挤出一句。
宋亚轩“妈说西厢房太潮。”
他转身时目光不可抑制地扫过江念瓷红肿的唇瓣,又触电般移开。
学校论坛里疯传的照片不受控地涌入脑海——贺峻霖总在午休时进出江念瓷的休息室,那些模糊的身影此刻与眼前人重叠,让他喉头发紧。
江念瓷弯腰捡起滚落在地的发卡,黑茶色长发如瀑布垂落,遮住眼底复杂的情绪。
发卡上的珍珠沾了些灰尘,她用指尖轻轻擦拭,声音带着蛊惑的尾音。
江念瓷“明天,你还会躲着我吗?”
说着直起身故意凑近,发丝扫过宋亚轩滚烫的脸颊,白桃香水混着若有若无的雪松味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宋亚轩后退半步撞在栏杆上,玻璃杯里的水剧烈晃出涟漪,浸湿了睡衣下摆。
他死死盯着姐姐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齿痕,母亲在耳边说的“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还在回响,心口泛起尖锐的疼。
突然,他把杯子重重塞过来,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宋亚轩“爸让你趁热喝。”
江念瓷望着少年转身时发颤的脊背,突然伸手扣住他手腕。
校服袖口滑落,露出腕间被丁程鑫银链勒出的红痕,与宋亚轩苍白的皮肤形成刺目对比。
江念瓷“弟弟。”
她刻意放软声音,白桃香混着温热呼吸拂过少年泛红的耳尖。
江念瓷“我不想和你成为敌人。”
宋亚轩僵在原地,晚风的凉意与掌心玻璃杯的热度激烈交锋。
宋亚轩“松手。”
他别过脸,睫毛上凝着细小的水珠,玻璃杯在两人之间摇晃,冰水漫出杯沿,滴在交握的手上。
宋亚轩“我们只能是敌人。”
——
阳光透过星辰阁彩绘玻璃窗,将天使与藤蔓的图案切割成细碎光斑,在江念瓷的课桌上投下流动的虹彩。
她转着钢笔的指尖突然顿住,金属笔杆在指缝间划出冷光,听见讲台上老师敲了敲镶金边的黑板。
“下周的研学地点是紫帽山——那里以漫山遍野的风信子闻名,不同于往年的马尔代夫、摩纳哥……”
后排传来世家子弟们此起彼伏的唏嘘,有人嗤笑“乡野之地”,有人抱怨“没私人游艇”。
江念瓷却盯着课本空白处无意识画的风信子图案,花瓣边缘被反复描摹得毛糙,像极了她此刻翻涌的心绪。
直到身侧飘来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雪松混着辛辣的薄荷烟味,那是张真源戒了三年的味道,此刻却浓烈得呛人。
他不是戒烟了吗?
怎么又开始抽了。
她不喜欢烟味,她索性离他远了些,好看的眉眼毫不顾忌的蹙起。
江念瓷“……”
张真源修长的手指搭在两人共用的课桌分界线上,骨节分明的手背上有道淡粉色疤痕,指腹还沾着未掸净的烟灰。
制服袖口滑落,露出腕间褪色的红绳,绳结处缠着的细小银色铃铛轻轻摇晃。
他漫不经心地弹了弹烟灰,灰烬落在课本空白处,恰好覆在她画的风信子花蕊上。
张真源“还记得自由计划吗?”
他压低声音,温热的呼吸裹着烟味扫过江念瓷泛红的耳尖,粉笔灰在阳光里起舞,将他的侧脸晕染得朦胧,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
江念瓷余光瞥见他衬衫第二颗纽扣微微发亮——那是她亲手缝上的珍珠扣,三年前他说“要把最珍贵的东西贴在心口”,此刻却被时间缭绕得模糊不清。
江念瓷握笔的手骤然收紧,笔尖在纸上洇出墨点,在空白处晕成深色的漩涡。
三年前的记忆翻涌而上:十五岁的夏夜,她蜷缩在张真源驻唱的酒吧角落,霓虹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在墙上。
那时他抱着吉他说“自由是永远不会变质的”,琴弦震颤的余韵里,他们在泛黄的笔记本上写下三个目的地,约定要在风信子花海下埋藏写给未来的信。
江念瓷“你居然还记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