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瓷的话像一把淬了火的刀,精准地剖开江书恙精心维持的体面。男人的脸色由红转白,手指紧紧攥着茶杯,指节泛白。
江书恙“我是你父亲!”
他低吼道。
江书恙“江家的事轮不到你置喙!”
江念瓷“父亲?”
江念瓷重复着这两个字,眼底泛起一层冷雾。
江念瓷“您把我母亲留下的股份偷偷转到宋亚轩名下时,怎么没想过自己是我父亲?您让他住进母亲生前住的卧室,用她最喜欢的青瓷茶具时,又怎么没想过我是您的女儿?”
她忽然抓起桌上的青瓷茶杯,猛地掼在地上。
清脆的碎裂声里,她看着满地狼藉,声音抖得厉害,却字字清晰。
江念瓷“您以为我一直是那个只会点头的江念瓷?我看着您把宋亚轩的名字加进族谱,看着您为了让他名正言顺,不惜牺牲我的婚姻——这些年,我装得够久了。”
江书恙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的手都在颤。
江书恙“你……你这个逆女!”
江念瓷“我逆?”
江念瓷弯腰,从碎瓷片里捡起一块,捏在指尖。
江念瓷“那您告诉我,什么是顺?是让我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眼睁睁看着您把母亲用命护下来的家业,双手捧给一个私生子?”
她忽然将那块瓷片狠狠砸在江书恙面前的桌面上,碎片弹起时擦过他的手背,留下一道血痕。
江念瓷“严浩翔不会让您得逞的。”
江念瓷“我和他感情好着呢。”
她直起身,目光冷得像寒冬的冰。
江念瓷“我和他的联姻,不是您能拆开的。从今天起,江家的事我会插手,母亲留下的东西,我一分一毫都不会让给宋亚轩。”
江书恙捂着流血的手背,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女儿,喉咙里像堵着块滚烫的石头。
他一直以为她是只温顺的金丝雀,却没料到羽翼之下藏着这样锋利的爪。
他喘着气冷笑。
江书恙“你最好祈祷自己别被严浩翔给抛弃……”
江念瓷“您以为人人都像你可以抛妻弃子吗?”
江念瓷转身往门口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念瓷“爸,您最好看紧宋亚轩。下次再让我发现他动母亲的东西,我不会像今天这样客气。”
门被她甩上时,江书恙才猛地将桌上的茶盏扫到地上。
满地狼藉里,他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第一次觉得那个总在他面前低着头的女儿,已经长成了能与他抗衡的模样。
而门外,江念瓷仰头望着老宅的飞檐,阳光落在她脸上,把眼底的红痕照得格外清晰。
她知道,从撕碎温顺的这一刻起,往后的路只能踩着碎玻璃往前走,但至少,她不用再做谁的棋子了。
江念瓷“妈妈,放心吧。”
江念瓷“任何觊觎我们之物的人,都必将付出沉重的代价!”
他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字字如刀,仿佛要将那份决绝刻入空气之中。
——
窗外的雨丝斜斜地织着,把江家老宅二楼的窗玻璃蒙上一层模糊的水汽。
宋亚轩坐在书桌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摊开的课本,目光却落在玻璃上映出的自己身上——那张好看的眉眼,此刻正拧成一团化不开的郁色。
宋彤“你姐手段真高啊。”
宋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像泡了醋的梅子,咬下去能涩得人舌尖发麻。
她刚从楼下客厅回来,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杏仁酥,碎屑顺着指缝落在丝绒睡袍上,她却浑然不觉。
宋亚轩转过身时,正看见母亲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那枚廉价的珍珠耳钉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虚浮的光。
宋彤“前些天刚把严家那块肥肉叼进嘴里,今晚就直接住进严家老宅了。”
宋彤嗤笑一声,走到他身边俯身看他的课本,视线却根本没落在书页上。
宋彤“你说,她这是急着给自己找靠山,还是早就和严家那位公子勾搭上了?”
宋亚轩握着平板的手指收紧,金属边框硌得掌心发疼。
宋亚轩“妈。”
他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
宋亚轩“严家的项目是姐姐拼了命谈下来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宋彤“拼了命?”
宋彤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抽回手,旗袍的开衩随着她的动作扫过地毯。
宋彤“她在江家锦衣玉食地长大,这能有什么困扰,这也能叫拼命?”
宋彤“那我们从前呢?挤在老城区那四十平米的小房子里,你高烧到四十度,我背着你走了三站地才到医院,那段日子又该叫什么?”
宋彤“再者说,要不是因为江念瓷她母亲,你我当初又怎会沦落到衣不蔽体、四处漂泊的境地?”
怒火在话语间燃烧,每一个字都似带着刻骨的恨意,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愤都倾泻而出。
宋彤“父债子偿,她母亲不在了,那是她母亲咎由自取!这种卑贱之人,就连老天都看不下去!这本就是江念瓷欠我们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尾音带着哭腔,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
宋彤“亚轩,你不能忘本啊。我们刚回江家的时候,那些佣人看你的眼神像看叫花子,那些亲戚背后说你是野种,是谁一次次把你护在身后?是我!”
宋亚轩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当然记得。
刚回江家的第一个月,他因为水土不服发起高烧,半夜里浑身烫得像团火。
是江念瓷把他从客房抱到自己房间,守在床边用温水给他擦身,每隔半小时就量一次体温。
她的手指很凉,触到他额头时像雪落在烧红的炭上,烫得她轻轻嘶了一声,却没收回手。
天快亮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她趴在床边睡着了,长发散落在他手背上,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床头柜上摆着没喝完的姜汤,瓷碗边缘还沾着褐色的渍迹,显然是她亲手熬的。
可现在被母亲这样一闹,那点温暖突然就变了味,像被泼了墨的宣纸,晕开一片洗不掉的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