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明羽和文司宥依约再抵达闻雨阁时,那掌柜早赔着笑立在一旁,十分殷勤地将账本和库存的茶叶、瓷器都摆好了。不过花明羽还是能从他小心的样子中看出带着几分得意和狡黠的眼神。而文司宥自然只会比她看得更清楚,也不多言,似是随手翻了一遍账本,简单扫了一圈库存。
闻雨阁掌柜:“东家,您瞧,都在这了。”
文司宥:“少了十斤明前茶和三十九套茶具。”
闻雨阁掌柜:“东家说的可是要卖去邬兰那一单?昨夜加急,已送出去了。”
文司宥轻笑一声:“如此辛勤,看来当赏啊。”
文司宥似笑非笑,掌柜有些心虚,却十分自己做的手脚,挺了挺胸膛。
闻雨阁掌柜:“赏不敢讨,只盼东家肯念小的这一番为了同文行的心意。”
文司宥轻轻挑眉,身后的文家护卫上前一步,将一只打开的瓷壶放到了掌柜手中。熠熠金光十分耀眼,倒真像是‘赏’他的。
闻雨阁掌柜脸瞬间白了,嘴唇哆嗦着跪倒在地,还想求饶。可花明羽还是看到了他眼中闪过的一丝狡黠和侥幸。
闻雨阁掌柜:“东家,这么多年,小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再说今年茶叶大旱,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闻雨阁啊!小人不才,也知道越阳府这几家茶楼里,这几个月只有闻雨阁的红利最好,是另几家决赶不上的!东家——小人也是为了文家,一时糊涂,真的知错了,求您饶了小人吧!”
文司宥的眼中冷了下来,显然是动了气,花明羽不禁想劝几句:“先生,且莫动气。”
文司宥:“哦?”
花明羽:“虽说这世上众生诞生之时皆为赤条条无牵挂,王侯将相也与平民白身无异,但成长的过程却不尽相同——这长成的模样便也不同。像这般厚颜无耻、招摇撞骗,甚至拿家国大事谋私刑的卑劣小人,于公于私都该重罚,绝不可恕。既然如此,先生何必为了这种人平白动气呢?”
文司宥:“……你说得对。既然知错,便去牢中同狱吏诉说悔心罢。”】
青隐忍不住摇头叹道:“花师妹劝人的话真是……新奇啊。”
季元启挠了挠头,“小爷怎么听着这话跟骂人似的?”
楚禺接过话茬,直言道:“就是在骂人。”
白蕊儿掩嘴轻咳一声:"咳……不愧是清规,连骂人都这么的……文雅。〞
司业慢悠悠的插嘴:“多读点书,也能像花学子一样,文雅地指责别人。"
众学子整齐划一地翻了个白眼,心中暗忖:司业,骂人的时候,粗鲁一点更痛快!
然后,众学子瞪大了双眼,满眼不可置信,仿佛撞见了千年难遇的怪事——陈司业,那位向来端庄肃穆的陈司业,居然在跟他们开玩笑!而且是如此轻松随意的玩笑!这个认知,犹如一道惊雷,狠狠劈进了每个人的心底,震得他们一时语塞,连呼吸都险些忘了调整。
【掌柜已是面如土色,文司宥的下一句话让他彻底崩溃了。
文司宥:“三十日前和十日前的两支车队,也在路上截下了。”
文司宥面上始终笑着,花明羽竟也分不出他的真意。
文司宥:“其中一支实在险得很,已经进了金兰府,眼看就要过境了。不过好在,你这几批‘货’,一桩都没有走成。”
闻雨阁掌柜:“可我明明收到了信——”
掌柜猛地住口,恐惧地看着文司宥。
文司宥:“若不是想把这一路上所有参与的内鬼抓出来,一月前就把你送走了。不过也无妨,仿人笔迹并不是什么难事,陈巳也会。陈巳,送官。他在同文行中的所有财物俸禄和这次走私的瓷器黄金,也都一并交功。”
陈巳:“是。”
花明羽看着这一切,半晌才回神。“原来……他不只是贪利,根本就是邬兰派来潜入我大景的奸细!”
文司宥:“我也颇查了些时日,才确信的。今日能把这一条商线上所有人都抓出来,你也是功不可没呢。”
今日有云,到了午后,日光仍是薄薄的一层,十分柔和。
文司宥缓步踱到门边,看向翻起的浅浅云层。
文司宥:“这雨倒像是要停了。”】
有人欢喜,有人失望。
欢喜者,自是为邬兰奸细未能得逞而心下雀跃。失落者,则惋惜文司宥手段老到,不曾给他人留下可乘之机,令他们无法从文家身上撕扯下些许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