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相

【程筠帮花明羽一路引荐至首辅书房之外便离去了。

花明羽：“奇怪，程先生不是说要寻首辅大人商讨要事，怎么这就走了……”

侍卫引花明羽在书房外等候，房内隐约有声音传出。

大理寺少卿：“首辅大人，当下可未必是好时机。倘若他获知风声、起了疑心，可就前景堪忧了。”

凌晏如：“西明旱情已久，百家失所，流民四蹿。孰轻孰重，也要我替你分清楚？〞

大理寺少卿：“首辅大人说笑，下官自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替您担忧那些被贪的银两罢了。下官只是多嘴提醒一句。他尚且好说，但若闹到后面那位也知晓……恐怕以大理寺之名，也是寸步难行。”

凌晏如：“涸泽而渔犹不自知。他的幕后主使此刻恐怕也在盼着我们动手。”

大理寺少卿：“哦？依首辅大人之见，是说她也……”

花明羽：“咳、咳咳！”

花明羽一出声，房内顿时陷入了安静。她无意偷听，也并不想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事情。话本里听到太多秘密的角色最后下场都不是很乐观，她还想平安走出大理寺。

想到这里，花明羽不禁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大理寺少卿：“首辅大人，方才的声响，可是下官听错了？”

凌晏如：“……最近常有野兔出没。如没什么事，就先退下吧。”

大理寺少卿：“下官告退。”

一名官员从书房里出来，路过花明羽时候脚步有些微缓，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花明羽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做没看见。

凌晏如：“进来吧。”】

学子甲：“我就说看话本还是能学到东西……”

旁边的学子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道：“闭嘴吧，你是嫌文先生和司业丢给你的话本不够多吗？小心被司业罚得更狠。”

学子甲反应过来，向他投去感激动的目光。

花忱轻笑道：“小妹哪里像野兔了？明明是家养的兔子。”

宣照挑眉，轻笑一声：“兔子这种东西，又白又软的，本宫也喜欢。养着还是红烧都可以。”

凌晏如眉头微皱，宣照此言，似有所指。

步夜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哎呀，郡主与在下明明曾有过一面之缘，可再见面时，竟是陌路人。”

凌晏如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曾告诫花明羽远离步夜，却没想到她竟然不记得步夜长什么样子。

【凌晏如房中稍显昏暗，花明羽感到一丝局促。

花明羽：“凌大人。”

凌晏如：“今日无课？”

花明羽：“清晨有早读，现下无课。”

凌晏如没再说话，目光落在面前棋局之上，花明羽敛眸而立，视线落在上面，这副残局，似曾相识。

凌晏如指间夹着一枚白子，正思索着下一步落在何处。

此时的他于她是老师，还是首辅呢？

花明羽在心里思考着自己的身份，既是请教，便还是老师吧。

花明羽：“云心……先生，学生来，是想求先生为我解惑。”

凌晏如：“昔日我为西席，曾教你辨棋落子，彼时你能背碑覆局，不知多年未见，技艺是否退步？”

花明羽没想到凌晏如会突然提起往事，但记忆却随他的话涌出。年幼时，正是云心先生教她下棋，过往烟云，比之如今各自境遇，显得分外珍贵。

花明羽：“学生不才，只能领悟先生学识三分，但直至今日，也不敢有丝毫荒废。”

凌晏如：“过来，同我把这残局走完。”

凌晏如言毕落子，石制的白子发出清脆的响声。不知道是不是花明羽的错觉，总觉得先生之语较最初柔和不少。】

白蕊儿：“我发现，凌大人每次提起以前在南国公府教导清规时，都会温柔很多。”

学子甲双眼放光，激动的握住白蕊儿的手，声音因兴奋而微微颤抖：“对吧，你也发现了。每次花同砚用官职尊称首辅大人时，首辅大人总是会有些不乐意。可一旦花同砚唤首辅大人的字，首辅大人就会温柔很多。”

白蕊儿：“啊……嗯，这位同砚，你别激动。”

花忱正沉浸在凌晏如教导花明羽棋艺的回忆里面，未曾留意到她们方才的谈话，若不然，他定能察觉出些许端倪——凌晏如对花明羽的情感，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悄然脱离了师生之情的轨道，滋生出了别样的情愫。

【花明羽在凌晏如对面落座，垂眸审视棋局，片刻后取出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之上。她的举动，引得他淡淡挑眉。

凌晏如：“为何落在此处？”

花明羽：“开学祭礼时，先生就是落在这里。”

凌晏如：“邯郸学步。”

花明羽：“这是一步错棋，学生也一直想知道，先生为何落在这？”

凌晏如：“乱子入局，阴阳相逆。本已明朗的局面，又因为这一着陷入混沌之中。”

花明羽：“先生话中有话，究竟谁是这乱子？”

凌晏如并不理会花明羽，她也习惯了他的缄默，自我沉思。明雍开学到现在，确实有一人三步一囹圄——她自己。】

原本清晰明朗的棋局，因花明羽的踏入，再度陷入混沌。她的到来，如同一颗突如其来的流星，划破了既定的轨迹，成为了这盘棋中无法预料的变数。

【凌晏如：“你我对弈，只问此局。”

凌晏如将花明羽下好的黑子取下，放在她的面前，其意不言自明，她拿起黑子，犹豫着重新落子。

花明羽：“虽是残局，也是定局，既无生路，不如一闯。”

凌晏如：“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是你的路，只管往下走，顾忌太多反而容易失了先机。你心中已有答案，不须再问。”

花明羽：“先生，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凌晏如：“大公主此次设宴，是奉圣上之命，季太傅亦会出席，你可放心去。”

季太傅……花明羽想到那白鹤青云纹，季家志在高远，从不攀附朝贵，若答应赴宴，那应该是她多虑了。

花明羽：“学生领会了，多谢先生教诲。〞

光与银发相辉映间，先生的眉眼一如从前，花明羽放下心中芥蒂，行学子礼。

凌晏如：“你既为明雍学子，学业为重，日后没事不要再来大理寺了。”

凌晏如言语中又带了几分抄家时的生冷。

花明羽：“我知道了。”

花明羽回想起公堂后学子的窃窃私语，请假时司业的若有所思，门外等候时客人的上下打量……他是当朝首辅，她是明雍学子，这两者的相差不言而喻。

花明羽走上前，取了那枚棋局上呈进攻之态的黑子。或许现在不能，但以后的事情却无法预料。

花明羽：“学生日后再来找先生续这盘棋。”

凌晏如：“好。”】

曹小月：“首辅大人这是……让清规不要再去找他的意思吗？”

宣望钧：“嗯，凌大人担心同师妹太过亲近，会被他的政敌攻讦。毕竟朝堂之上，风波险恶，些许小事都可能被有心之人借题发挥，掀起滔天巨浪。他也是为了保护师妹，才出此下策。”

白蕊儿：“清规看起来很委屈。”

步夜：“郡主好像不太听首辅大人的话，在下经常在大理寺或凌府见到郡主。”

凌晏如轻叹一声：“没有小时招人喜爱了。”

步夜心里暗暗腹诽，可我看大人您看起来很高兴啊。

宣照冷哼一声：“虚伪。”

【话既说尽，花明羽便告辞离开，临行前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花明羽：“对了，首辅大人，学生还有一事……”

花明羽从怀中拿出一枚残纹。

凌晏如：“难看。”

花明羽：“……”

花明羽知凌晏如已是什么都不会告诉她，不想纠缠，只能作罢。

待花明羽沿着回廊走远，却听身后恍然有茶盏翻倒的声音。】

学子甲：“首辅大人在花同砚面前，总会展现不为人知的一面。”

学子乙：“可不是嘛，谁能想到整天冷着一张脸的首辅大人会变得温柔，会打趣人，爱听人说好话。”

学子丙：“虽然只限于花同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