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宴上,昭阳大公主本已说动武威侯为成边军士捐资,却被其他官员打断,花明羽看出端倪,起身敬酒。
花明羽:“学生虽仍在明雍,但经学课中已学过民本之道,深知民为国本。如今西明旱情,确与不赈灾、非行此职的朝臣无关,但也与大景所有朝官有关。”
官员甲:“云中郡主,老国公去得早,看来很多事你是不懂的。西明大旱乃是天灾,我等如何有解?便是想捐资,也不是人人有侯爷的财力——”
花明羽余光瞄到武威侯脸色更黑,扬声打断了那人的话。
花明羽:“这位大人说得极是。花家确非先父在时光景,学生也自知家底,怎么敢像侯爷一般捐资。”
几个官员露出满意神色,花明羽镇定自若,从席位走出,站到大堂正中,向大公主和宣望钧各行一礼。
花明羽:“所以,学生愿捐出在明雍求学的半年所用花销,聊表心意。这点微末实在难上台面,但是学生略节省些便负担得起的数目,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宣照:“哈哈——好!”
大公主轻笑一声,双手举杯,敬了花明羽一杯。
宣照:“南塘花家的心意,本宫代西明将士收下了。”
曹小月:“鄢南曹家,愿捐白银三千两。”
白蕊儿:“玉梁白家微末,同样捐学生半年花销,请殿下笑纳。”
花明羽起了头后,曹小月在曹将军示意下也起身填单捐款,然后是白蕊儿,紧接着几个代家族出席的学子都捐了资。
少主或各家的公子、小姐都不能代家族捐大额,但一笔笔这样微小却支付得起的数目念出来,也足以让那些半点不愿捐的朝官坐立不安。
程家人:“宣京程家,愿捐。”
季太傅:“华清季家,愿捐。”
武威候:“呵,本侯的蜀中军何时能叫天枢军小看了去,可捐。”
方才沉默的世家大族也开始开口,这便都不是小数目了。
最后一个也是最有重量的声音,清亮沉稳。
宣望钧:“宸王府,可捐。”
宣望钧也向记账侍女递了一份单子,回头迎上花明羽的视线,对她露出一个微不可察的浅笑。
记账侍女一张张接过礼单,唱出数额。世家大族数额大,学子们数额小,但都量已之力而为。
如此,那些朝官们终于无法再安坐,花明羽看到几位官员对视一眼,叹着气也上前拿了笔和捐单。
花明羽:“成了。”
看着一笔笔银两入账,仿佛能看到成边将士们手中的“一见如故”变成夹着肉的白馒头,花明羽心下安心许多。
花家世代从军,南国公夫妇都是将领,他们在时就时常教导花明羽要如何善待将士们。
花明羽不禁又想到了花忱。不论他如今在何处,想来都会支持她今日的举动。】
左丘肃:“这倒是多亏了郡主,不然殿下的这出戏还真不好演下去。”
路沧崖:“要本将军说,费这么大的劲干嘛,直接把那群硕鼠抓起来严刑拷打不就完了。”
赵孤鸣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道:“欸,将军,你可不要小看老鼠藏粮的本事,只要他们不说,谁也别想找到。”
一直沉默不语的吾冥此刻终于缓缓开口:“贪污军费乃是动摇国本的重罪,一旦坐实,轻则革职查办,前程尽毁;重则株连九族,血流成河。可只要赃款未曾被寻获,便尚存一线生机。这般情形下,纵是生死相逼,他们也断不会认罪。”
路沧崖:“呵,一群硕鼠。”
【白蕊儿:“清规,你真厉害!”
花明羽:“也多亏你和小月帮忙了。”
白蕊儿:“曹将军还是那么明大义,可武威侯也真是的,明明是蜀中军的主帅,居然这么不知体恤下情。〞
花明羽:“我倒以为不然。”
白蕊儿:“嗯?”
花明羽:“听闻蜀中军烈悍,犒劳的酒水也都是烈酒,武威侯怎么会一壶宴上的果酿下肚就开始胡言呢。只怕是假作喝多,陪公主殿下演了一出戏。”
白蕊儿:“演、演戏?”
其实花明羽的猜测还有一个证据,是在首辅府听来的,“那位”指的应该就是大公主了。不过此事暂不能同白蕊儿讲。
花明羽:“旱情严重,军资不足,虽是令众人自捐,你有没有发现,公主亲自下来去暗示的,只有那几人。大多寻常官员、小世家,公主是没有要求的,捐多捐少心意便可。”
大公主需要有人陪她演戏,而对宣望钧和武威侯来说,一是同样心疼将士,二怕也想趁势削弱公主手下势力。双方各有所需,倒是难得见到公主一派和宸王一派的联手。
花明羽:“所以我想……筹措军资不假,但公主真正的目的,是让那些贪腐之人把多年仗势搜刮的财物,再吐出来。”
白蕊儿:“原来如此......啊,我懂了!难怪被人打断的时候,武威侯脸色很难看,并没有轻松的样子。清规,你也是因为看出这一点才会主动帮忙的吧?”
花明羽:“也只是我的猜测,还好没猜错,没给殿下和宣师兄他们添麻烦。更还好你和小月接得好,让我这戏不至唱不下去。不只你们,还有那些响应捐资的同砚……能与这样的人同窗而读,是我之幸。”
白蕊儿不好意思地笑了,拉着花明羽一同去填单子。】
被迫捐款的官员们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昭阳大公主的真正目标是那些贪污之人,而他们不过是顺带波及罢了。明白过来后,他们内心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止都止不住。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乖乖捐款。这下可好,他们的名声恐怕早已跌入谷底,官途兴许也自此画上了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