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最后一道霞光被墨蓝吞没，城市华灯初起。季锦之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角，将桌面摊开的病历一份份收拢、归整。指尖触到最底下那份略厚的文件时，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封面上，“李.希侃”三个字依旧醒目。
三个月了。从他那个雨夜被紧急送入医院，浑身裹挟着赛道上的硝烟与破碎，到她作为骨科主治医生，冷静地划下手术刀，接手这具年轻而桀骜的身体。那确实是她签下过的最“糟”的病例——并非伤势本身，而是这个病人带来的，所有超出医学范畴的混乱与…心动。
消毒水的气味被隔绝在身后，电梯下行，带她落入节日的暖流中。街道两旁挂起了灯笼，商铺橱窗里堆叠着各式月饼礼盒，空气里都飘着甜腻的香气。她独自穿行其中，脚步比平日稍快，像要赴一个隐秘的约。
钥匙刚插入锁孔，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李.希侃倚着门框，身上是宽松的家居服，碎发柔软地搭在额前，冲散了几分赛场上的锐利，只剩下居家的慵懒。他眼底含着笑，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描摹。
李.希侃“季医生，迟到三分钟”
他声音带着点刚恢复不久，却刻意养出的懒洋洋的调子。
季锦之没理他的挑衅，侧身进门，鼻尖动了动
季锦之“什么味道？”
李.希侃“焦糖布丁，失败了”
他答得坦然，顺手接过她脱下的外套挂好。
李.希侃“以及，某位医生最讨厌的五仁月饼，我尝试改造了一下，目前生死未卜。”
她忍不住弯起嘴角，视线掠过客厅整洁的茶几，上面果然摆着几个模样略显奇特的月饼半成品。想象着他围着围裙，对着食谱手忙脚乱的样子，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撞了一下。
阳台的落地窗敞开着，夜风送入清凉。深蓝色的天幕上，云层有些厚，月亮在云后穿梭，时隐时现，洒下清辉一片。
季锦之“月亮好像不太给面子”
季锦之走到窗边，望着天空。
李.希侃跟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豆沙月饼，递到她唇边。
李.希侃“尝尝，唯一成功的作品。”
她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细腻的豆沙甜香在口中化开。刚想评价，他却突然伸手，将她轻轻扳过身，背对着窗外广阔的夜景。他的手臂从身后环过来，带着温热的体温，将她圈在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
李.希侃“季锦之”
他声音低了下去，落在耳畔，像羽毛搔刮。
李.希侃“如果月亮碎成一千片……”
她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李.希侃“……你就拼一千次。”
他继续说完了，语气是罕见的、不带戏谑的认真。
太肉麻了。季锦之耳根发烫，想扭头瞪他，却被他禁锢着动弹不得。
季锦之“李.希侃，你从哪个世纪的老掉牙偶像剧里学的台词？”
她含糊地抗议，嘴里的月饼还没完全咽下。
第一朵烟花就在此刻炸响。
“砰——”的一声，金色的流光划破夜色，在他们头顶的夜空轰然绽放，绚烂夺目。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连绵不绝，将整片天幕渲染成流光溢彩的画卷。玻璃窗轻微震动着，映照着窗外瞬息万变的瑰丽光芒。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盛大景象攫住，一时忘了反应。
李.希侃却松开了环着她的手，转而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更完全地拥入怀中，一同面对这场光的盛宴。他的吻落在她的发间，带着毋庸置疑的珍惜。
烟花表演持续了将近十分钟。当最后一抹光痕湮灭在夜色里，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硝烟的味道，四周骤然安静下来。
李.希侃低头，看着她微微张着、还带着点惊愕的唇，眸色深了深。他拿起刚才她只咬了一口的豆沙月饼，自己咬去剩下的大半，然后，在季锦之没反应过来时，俯身，准确地攫取了她的唇。
不是浅尝辄止，而是带着烟火余温的、深入的亲吻。唇齿间还残留着豆沙的清甜，和他独特的气息。她下意识地想后退，腰却被他的手臂牢牢锁住。
直到她气息不稳，他才稍稍退开，鼻尖抵着她的鼻尖，低喘着轻笑。
李.希侃“台词是有点老套”
他承认，指腹抚上她微微红肿的下唇，拭去一点可疑的饼屑。
李.希侃“可是季医生”
他的目光下滑，落在她自然垂在身侧，却无意识蜷缩起来的手指上。
李.希侃“你拆石膏的手，现在在抖。”
季锦之一怔。
是了，三个月前，他躺在手术台上，左腿伤势严重。是她，亲自操刀，打下石膏。也是她，在一个月前，亲手为他拆解。那时，她戴着无菌手套，手持电动石膏锯，动作稳定、精准，专业得没有一丝波澜。
原来他都知道。知道她冷静专业外表下，那细微的、无法自控的颤抖。
她抬起眼，望进他含笑的眼底，那里清晰地映着她的模样，以及身后重新从云层中挣脱、愈发皎洁圆满的月亮。
季锦之“李.希侃”
她叫他的名字，声音因为刚才的亲吻有些微哑
季锦之“月饼很好吃”
他挑眉，等着她的下文。
季锦之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所有勇气，踮起脚尖，主动在他唇上印下一个短暂而清晰的吻。
季锦之“还有…”
她退开一点，脸颊绯红，眼神却亮得惊人。
季锦之“下次赛车，再敢这样受伤……”
威胁的话没说完，但意思明确。
李.希侃愣了一瞬，随即眼底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笑意。他猛地将她打横抱起，惹得她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颈。
李.希侃“遵命，我的季医生。”
他抱着她转了个圈，笑声爽朗而满足。
李.希侃“不过在那之前……”
他抱着她往客厅走。
李.希侃“我们先去解决掉那些‘生死未卜’的五仁月饼，你不能挑食。”
季锦之“喂！李.希侃！你这是恩将仇报！”
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已彻底摆脱了云层的束缚，圆满无缺，清辉朗朗，温柔地笼罩着世间万千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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