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一个机会出现了。田嘉瑞所在的《极限心跳》节目组将在邻市一个大型商场进行一场户外宣传和粉丝互动活动。日期,就在三天后。
林锦衣没有犹豫,买了早班的高铁票前往临市,她坐座位上,望着窗外,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片色块。她的心却像被放在火上慢慢炙烤。
她一遍遍预演着可能的情景:远远地看一眼?还是……鼓起勇气站到他面前?她该说什么?
说想他,爱他,她是他的妻子…
他会怎么看她?一个疯子?一个臆想症患者?或者,一个狂热到失智的私生粉?
高铁到站,人潮汹涌。林锦衣随着人流走出车站,踏上了这座陌生的城市。空气燥热,阳光刺眼。她按照导航,辗转地铁和公交,终于来到了那个举办活动的巨大商场。
商场中庭早已被布置成了《极限心跳》的主题乐园。鲜艳的logo,巨大的充气道具,震耳欲聋的宣传片音乐。人山人海。粉丝们举着灯牌、手幅,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期待,尖叫着,呼喊着田嘉瑞和其他成员的名字。空气里弥漫着狂热的气息。
林锦衣感觉自己像个异类,格格不入地挤在沸腾的人群边缘。她的心脏跳得又快又重,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手心全是冷汗,指尖冰凉。她踮起脚尖,目光焦急地在临时搭建的舞台方向搜寻。
终于,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粉丝们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几个熟悉的身影走上了舞台。他走在中间。穿着浅色休闲套装,浅金色头发精心打理过,脸上带着阳光灿烂、极具感染力的笑容,正对着台下热情挥手。

田嘉瑞。
活生生的田嘉瑞。就在不到二十米的地方。
林锦衣的呼吸瞬间停滞了。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她死死地盯着他,目光贪婪地描摹着他的轮廓——那飞扬的眉眼,挺直的鼻梁,总是带着笑意的嘴角……是他!却又不是他!台上的他,光芒四射,是人群的焦点,是粉丝的太阳。可那笑容,虽然灿烂,却带着一种职业化的、面对万千喜爱时的标准弧度,少了她记忆中那份只对她展露的、带着傻气和毫无保留的亲昵。
她的视线像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了他的左手上。他正拿着麦克风,配合着主持人的互动,偶尔会抬起手比划着什么。距离有点远,光线也晃眼。林锦衣拼命地眯起眼,身体不自觉地向前挤,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
“哎,别挤啊!”
“前面的蹲下点!”
周围不满的抱怨声传来,但她充耳不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只在空气中挥动的手。可她似乎忽略了最重要一点,即使有痕迹过了这么多天也早就消失了。
近了……更近了……在他又一次抬手指向大屏幕时,角度和光线终于合适了!
无名指的地方,光滑!平整!没有任何的痕迹!皮肤在舞台强光下,甚至泛着健康的光泽!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林锦衣的脑海里炸开了。最后一丝微弱的、不切实际的幻想,被眼前这残酷的现实彻底击得粉碎。
不是他。
真的不是他。
巨大的绝望和失重感瞬间攫住了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碎,尖锐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哭,只是觉得眼前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远得像隔着一个无法跨越的宇宙鸿沟。
活动还在继续,主持人正引导嘉宾们做一个互动小游戏。田嘉瑞笑着配合,目光扫过台下热情的粉丝。忽然,他的视线在某个点顿住了。
在舞台侧前方,靠近隔离带的地方,站着一个女孩。她不像其他粉丝那样激动尖叫或高举灯牌,只是静静地站着,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身体微微颤抖。更让他心头莫名一紧的是,她正看着自己,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汹涌地往下淌,那双眼睛里盛满了……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浓得化不开的、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的巨大悲伤。
那悲伤如此沉重,如此真实,像一块巨石猛地砸进了田嘉瑞轻松愉快的氛围里。他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一种陌生的、沉甸甸的闷堵感毫无预兆地蔓延开来。怎么回事?这个女孩……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是因为没抢到互动名额?还是……
“哇哦!看来我们嘉瑞的魅力真是无法挡啊!”
旁边一个相熟的男演员同事注意到了田嘉瑞的停顿和他目光的方向,也看到了那个哭泣的女孩,立刻笑着调侃起来,还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瞧瞧,都把人家小姑娘感动哭了!肯定是见到偶像太激动了!嘉瑞,快安慰一下你的小粉丝!”
台下的粉丝们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和起哄声。
田嘉瑞回过神,压下心头那股奇怪的不适感。同事的调侃让他把刚才那瞬间的异样归结为“粉丝见到偶像的激动”。他重新扬起职业化的、温暖的笑容,带着点安抚的意味,朝着林锦衣的方向微微颔首。工作人员很机灵,立刻小跑过去,递给林锦衣一包印着节目logo的纸巾。
林锦衣的目光穿过模糊的泪水和攒动的人头,与田嘉瑞短暂相接。那双眼睛,依旧明亮,依旧是她熟悉的样子,可里面却只有陌生的、礼貌的、带着一丝职业化关切的询问。没有疑惑,没有探寻,更没有她渴望看到的、哪怕一丝一毫的熟悉感或悸动。
他不是他。
那个会在她哭时手忙脚乱、恨不得把全世界糖果都捧给她、笨拙又真诚地哄她的田嘉瑞,那个会变魔术逗她笑的田嘉瑞,已经不在了。
林锦衣机械地伸出手,接过了那包纸巾。指尖触碰到工作人员的手,冰凉一片。她没有看纸巾,也没有再看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男人。她只是紧紧地攥着那包纸巾,仿佛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然后默默地、决绝地转过身。
作者写的我自己都有点难受,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