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压过了海浪，探照灯在燃烧的码头废墟上扫出刺眼的光斑。林夏跪在陆川身边，手指还按在他颈动脉上——那里跳动的频率比直升机引擎的震动还要紊乱。苏晴的腕表突然从她手腕滑落，金属表链在混凝土上弹跳两下，停在陆川染血的衬衫纽扣旁。

"别碰！"陆川的警告混着血沫喷在林夏手背。他试图用肘部撑起身体，左腿不自然的弯曲角度让这个动作变成徒劳。腕表液晶屏的裂纹间，【00:00】的红色数字正在渗出不正常的荧光。

林夏的耳膜突然捕捉到微弱的"咔哒"声。表盘弹开的瞬间，她看清里面藏着的不只是照片——针尖大小的金属管正从合影上林夏微笑的嘴角位置缓缓升起。陆川的右手突然横插过来，军刀刀背精准敲在表壳边缘。

"神经毒素。"他咳出的血点溅在刀面上，形成细小的珊瑚状纹路，"苏晴父亲...参加过越战..."刀尖挑起的微型金属管里，淡蓝色液体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

直升机的气流掀起林夏的衣摆。她按住被吹散的头发，发现陆川的瞳孔正在不规则收缩。他的食指在军刀柄上急促敲击，节奏与二十米外正在降落的直升机起落架完全同步。

"不是救援。"陆川的喉结上下滚动，军刀突然转向指向机舱，"看舷窗。"

林夏眯起眼睛。机舱玻璃反射的月光里，有个模糊的人影正举起某种长管状器械。她本能地扑向陆川，两人滚进起重机残骸的阴影时，一根麻醉镖钉进方才陆川头颅所在的位置。

腕表的金属管突然爆开。蓝色雾状颗粒被海风裹挟着飘向直升机方向，驾驶舱立刻传来剧烈的咳嗽声。正在降落的机体突然倾斜，起落架擦过储油罐爆出刺目的火花。

"军用级CN-9。"陆川把林夏的头按在自己胸前，爆炸的气浪掀飞了起重机最后一块钢板。他的声音透过胸腔震动传来，"苏晴偷了我父亲实验室的..."

连环爆炸截断了后半句话。林夏在灼热气浪中抬头，看到直升机坠入海面激起的巨大水花。月光照亮漂浮的机体残骸，某个穿着防化服的人影正在浪涌间挣扎。

陆川的手指突然掐进她肩膀。顺着他的视线，林夏看到苏晴腕表里飘出的照片背面——被血浸透的纸面上，用针尖扎出的坐标正在月光下显现。那是种奇怪的标记方式，每个数字的笔画都由密密麻麻的小孔组成。

"海军基地。"陆川的指甲抠进混凝土裂缝，拖出五道带血的痕迹，"她改装了..."剧烈的咳嗽让他不得不停下，但林夏已经读懂他眼中的震惊。那些针孔组成的不仅是坐标，还有微型注射器留下的药物残留。

三十米外的海面突然炸开。穿着防化服的落水者所在位置腾起诡异的蓝绿色火焰，像是有人在水下点燃了镁条。林夏的视网膜被强光灼出暂时的盲区，等视觉恢复时，海面上只剩下一片沸腾的泡沫。

陆川的军刀突然抵住她咽喉。林夏僵住的瞬间，刀尖擦过她耳挑飞了什么东西——第二根麻醉镖钉进身后的钢梁，镖尾的羽毛还在高频颤动。

"六点钟方向。"陆川的呼吸喷在她耳廓上，带着铁锈味的灼热，"混凝土墩后面。"

林夏的指尖摸到半截断裂的钢筋。月光在锈蚀的金属表面镀了层水银般的冷光，映出五十米外几个正在移动的黑影。那些人的移动方式很奇怪，像是踩着某种看不见的格子。

陆川的军刀在掌心转了个圈。他忽然抓住林夏的手腕，用她的指甲划开自己衬衫第二颗纽扣。藏在纽扣夹层里的芯片落在血泊中，立刻开始播放某段音频——老徐临终前嘶哑的警告混着电流杂音："...基地转向...不是最终目标..."

黑影的包围圈突然收缩。林夏看到为首的男子举起弩箭，月光照亮箭头上同样的蓝色荧光。陆川的膝盖重重压在她后腰上，这个动作让弩箭擦着他太阳穴飞过，钉进身后正在融化的沥青地面。

"跑！"陆川的声音被新一轮爆炸吞没。他推着林夏扑向最近的集装箱缝隙，自己却因为腿伤慢了半拍。三支弩箭呈品字形钉入他后背时，林夏看清了箭头尾翼上刻着的字母——S.Q.。

集装箱金属壁传来令人牙酸的变形声。林夏拽着陆川的皮带滚进排水沟，浑浊的污水立刻灌入她的鼻腔。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擦着小腿游过，鳞片刮擦橡胶靴的触感像砂纸打磨。

陆川的手指突然插入她指缝。借着头顶裂缝透下的月光，林夏看到他正用沾血的手指在潮湿的沟壁上写字。歪斜的字母在流水冲刷下不断变形，但最后一个坐标数字已经清晰可辨——那正是照片背面针孔标记的终点。

排水沟尽头传来金属撞击声。林夏的瞳孔适应黑暗后，看清十米外有扇锈蚀的铁栅栏。陆川的呼吸频率突然变得平稳得不正常，他松开林夏的手，从靴筒抽出备用军刀。

"听好。"他的声音轻得像刀锋划过丝绸，"栅栏后面是..."

弩箭破空声打断了他。陆川猛地转身，军刀与金属栅栏碰撞迸出的火星照亮了通道——六个穿着潜水服的人影正从不同方向包抄而来，他们手腕上都戴着与苏晴同款的改装腕表。

林夏的钢筋刺入第一个袭击者的咽喉时，尝到了海风送来的血腥味。温热的液体喷溅在脸上，她才发现排水沟的水位正在诡异地上涨。陆川的军刀在黑暗中划出银亮的弧线，第三个袭击者倒下时，他忽然抓住林夏的衣领往下一按。

"憋气！"

咸涩的海水轰然灌入通道。林夏在湍流中死死抱住陆川的腰，感觉到他的肌肉正在毒素影响下痉挛。两人的身体被洪流冲向铁栅栏，生锈的金属在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混浊的水流中，林夏看到某个闪着红光的物体正卡在栅栏缝隙间。那是枚微型信标，玻璃管里跳动的频率与晴腕表倒计时完全一致。陆川的军刀刺向信标的瞬间，整个排水系统突然震动起来。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爆炸声。林夏的肺部开始灼痛时，铁栅栏终于被水流冲垮。两人被抛进开阔海域的刹那，她看到海岸线上的海军基地灯塔——本该静止的光束正在以奇怪的节奏闪烁，就像在发送某种密码。

陆川的身体突然变得沉重。林夏拖着他浮出水面时，发现三支弩箭造成的伤口已经泛起诡异的蓝色。最近的礁石距离他们只有二十米，但潮水的方向正把他们推向更远处的防波堤。

防波堤混凝土墙上，有人用荧光涂料画了个巨大的箭头。月光下，那个箭头正指向海军基地西侧某个隐蔽的泊位——那里停着艘没有任何标识的灰色快艇。

林夏的指甲抠进陆川的皮带。海水的浮力让拖拽变得容易些，但真正让她脊背发冷的，是快艇甲板上那个模糊的人影——即使隔着三百米，那个抱臂而立的剪影也散发着熟悉的压迫感。

快艇突然启动的引擎声惊起了夜鹭。陆川在林夏怀里动了动，染血的嘴唇擦过她耳垂："数三下...吸气..."他的声音比发动机的震动还要微弱，但林夏感觉到他正把某个硬物塞进她掌心。

月光照亮那枚从苏晴手指摘下的戒指。戒面翻转后露出的不再是注射器，而是微型激光发射器。快艇探照灯扫过来的瞬间，陆川的手指覆上她的食指，共同扣动了隐藏的扳机。

红光命中快艇油箱的刹那，林夏看清了甲板上那人被火光映亮的脸——那张和苏晴有七分相似的面容，此刻正浮现出与苏晴坠楼时完全相同的扭曲笑容。爆风掀起的浪涛中，陆川的最后一句话被撕成碎片："...她哥哥...实验室..."

最终，他们找到了苏晴所在的那个隐秘组织。一番惊心动魄的较量后，她所构筑的一切被彻底瓦解。阳光重新洒满大地，而他们也终于能够卸下重担，携手走进属于他们的甜蜜生活。只是偶尔，苏晴眼底闪过的一抹复杂神色，似乎还在诉说着过往那些未曾平复的波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