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斯电键在林夏指间震颤，苏晴的血迹在铜质触点上凝成暗褐色斑点。控制室地板下的垂直通道仍在喷吐红光，机械运转的嗡鸣声与丙烷爆炸的余震在灯塔钢架结构中共振。全息投影切换成陆川的实时影像——他拖着受伤的左腿爬向B2区泄压阀，身后火龙卷将监控画面灼烧出状噪点。
"别动！"林夏的吼声被无线电杂音切成碎片。陆川的影像突然转向声源，虹膜里反射出控制室顶棚的钢梁结构。他的嘴唇开间，林夏读出了"双向认证"的口型。
操作台主屏幕弹出猩红警告框：【生物特征验证失败】。苏晴坠落前设置的备用系统开始接管，灯塔底层的备用发电机发出病态的嗡鸣。林夏扑向全息投影仪，指尖穿过陆川虚影的瞬间，摸到投影底座内侧的指纹采集器——冰凉的金属表面刻着苏晴名字的缩写。
通风管道突然爆裂，丙烷气体裹挟着火星灌入控制室。林夏后仰避开扑面而来的热浪，后脑勺撞在发报机旋钮上。眩晕中看到陆川的影像正用沾血的手指在泄压阀控制面板上写字，每个笔画都在热浪中扭曲变形。
"需要同时验证..."无线电里陆川的喘息夹杂着变形的尖啸，"她在我这边也装了..."
钢化玻璃的裂声淹没了后半句。林夏滚到操作台另一侧，发现苏晴坠落时扯松的地砖下露出第二块指纹采集器。两块采集器间隔三米，正好是成年人双臂伸展的极限距离。丙烷燃烧特有的甜腻钻入鼻腔，控制室的温度计水银柱正在突破临界点。
陆川的影像突然剧烈晃动。林夏看到他正用消防斧劈砍通风管道的连接处，飞溅的火星在投影里形成短暂的光轨。某种冰冷的直觉击中她——苏晴设计的从来不是选择题，而是必须同时触碰两处采集器的死亡装置。
"听我说，"林夏扯下领带缠住右手，牙齿咬紧布料末端打了个死结，"现在开始数三下。"她的左手按上投影底座采集器，皮革表带在高温下开始卷边。无线电传来陆川用金属敲击管道的节奏，正好对上她的计数。
三。
控制室西墙的配电箱爆出电弧，照亮地砖缝隙里干涸的血迹。
二。
全息投影突然显示仓库B2区的热成像，陆川所在位置的温度标记已变成危险的橙红色。
一。
林夏的右手砸向地砖下的采集器，伸展到极限的手臂肌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两个采集器同时亮起绿光的刹那，陆川的投影突然清晰——他踹开的泄压阀外是月光照耀的海面。
【认证通过】的电子音被巨大的金属撕裂声截断。灯塔顶层的旋转机构突然加速，直径两米的光学透镜在失控状态下变成聚焦阳光的杀人武器。林夏扑向操作台的瞬间，看到主屏幕跳出苏晴预设的最后讯息：
"欢迎见证真正的朝阳。"
灼热的光束穿透透镜，在林夏方才站立的位置烧出碗口大的熔洞。海风从破碎的窗户灌入，吹散控制室里悬浮的丙烷气体。无线电突然传出陆川的咳嗽声，背景音里混着海浪拍打礁石的频率。
"通风管通向..."他的声音时断时续，"...码头起重机。"
林夏的视线锁定在正在融化的全息投影仪上。陆川最后的影像定格在他指向某个方位的动作，虹膜倒影里是十二点钟方向的港口吊臂。控制室的门轴在高温中变形，踹开时带落一大块碳化的墙皮。
螺旋楼梯的扶手烫得能烙熟鸡蛋。林夏侧身滑下最后五级台阶，靴底在接触到底层地面时发出胶质熔化的嗤响。老徐的尸体还保持着推她进应急通道的姿势，三枚铅弹在胸腔形成的贯穿伤已经被高温烧结。
灯塔底层的爆炸触发了消防系统，混着海水的喷淋将空气染成咸腥的雾霭。林夏弯腰躲过还在旋转的排风扇残骸，突然听见混凝土承重柱后方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嗒声。
苏晴的白大褂下摆卡在液压装置里，随每次机械运动渗出新鲜的血渍。她的右手还紧握着某根操纵杆，指节因死后僵直保持着发力状态。林夏扳过她肩膀时，发现那双向妩媚的眼睛仍睁着，瞳孔里凝固着控制室顶棚起火的倒影。
"你..."林夏的指甲掐进操纵杆橡胶套，发现上面刻着B2区泄压阀的图标。苏晴的左手无名指上套着枚造型古怪的戒指，戒面翻转后露出微型注射器的针头——地高辛的苦杏仁味从针尖飘散出来。
港口起重机的钢索在风中呜咽。林夏扯下戒指时，苏晴的腕表突然开始倒计时，液晶屏显示【00:30】开始跳动。表盘背面的蚀刻字在月光下显现：给不相信爱情的人。
二十九秒。
林夏撞开变形的安全门冲向外廊。三十米高的灯塔外墙上，检修梯的金属踏板已经被爆炸震得七零八落。她抓住最上端那截尚未脱落的钢筋，身体在海风中摆成危险的弧线。
二十八秒。
自由落体的过程中，林夏看到码头起重机顶端闪过人影。陆川的剪影在钢架结构间踉跄移动，身后拖着的应急灯在浓烟里划出断续的光痕。坠落最后一秒她调整姿势，让背部率先接触充气管道残骸。
二十七秒。
充气材料破裂的闷响混着肋骨折断的脆声。林夏吐出嘴里的血沫，发现视线边缘有东西在闪光——苏晴的腕表居然还戴在她手腕上，倒计时显示【00:25】。表盘玻璃的裂纹将数字分割成诡异的符号。
起重机控制室里爆出枪焰。林夏拖着伤腿扑向装卸区叉车时，看到陆川正用起重机吊钩撞击某扇防爆门。月光照出防爆门上的丙烷危险标志，以及用红漆新喷的"B2"字样。
二十三秒。
叉车引擎在第三次尝试后终于启动。林夏踩死油门撞向起重机基座，车身与钢梁摩擦迸出的火星点燃了泄露的液压油。火焰顺着油路窜向控制室的瞬间，防爆门终于被吊钩撕开缺口。
二十秒。
陆川从浓烟里滚出来的姿势很奇怪，左腿保持着不自然的弯曲。他看见林夏时突然剧烈摇头，染血的右手在胸前比划出"X"形。起重机顶部的防爆门里传出某种高频嗡鸣，像是超负荷运转的伺服电机。
十八秒。
林夏的指尖刚碰到陆川的衣领，整个人就被气浪掀飞。起重机控制室炸成燃烧的火球，冲击波将方圆五十米内的玻璃幕墙全部震碎。她在耳鸣中看见陆川的嘴唇在动却只能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
"...双重...陷阱..."
十五秒。
苏晴的腕表开始疯狂闪烁。林夏爬向陆川时发现他腰间别着熟悉的物件——老徐临终前塞给她的黑色芯片，此刻正插在港口物流系统的终端机上。终端屏幕显示：【远程引爆已连接】。
十二秒。
陆川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染血的拇指按在终端机生物识别区。林夏条件反射地挣扎，直到看见识别屏跳出【林夏-权限确认】。起重机残骸深处传来更剧烈的爆炸声，冲击波掀翻了最近的集装箱堆场。
十秒。
"不是选择..."陆川把终端机转向她，屏幕分成两半：左边是3号仓库的实时监控，右边是灯塔控制室的能量读数。两道进度条同时在90%的位置闪烁，苏晴预设的同步引爆程序正在吞噬最后的缓冲时间。
八秒。
林夏的拇指擦过陆川开裂的虎口。当两人血迹交融的指纹同时触碰识别屏，终端机突然弹出军方级别的加密界面。陆川用沾血的食指点击【中止协议】，屏幕立即跳出需要声纹认证的对话框。
五秒。
"活着。"陆川的声带被浓烟灼伤，认证时每个音节都带着血沫。林夏的耳垂擦过他颤抖的喉结，听见颈动脉疯狂搏动的频率。起重机残骸坠入海巨响淹没了系统提示音。
三秒。
【认证通过】的绿色弹窗出现的刹那，灯塔顶层的旋转机构突然卡死。聚焦光束偏离码头的瞬间，3号仓库的监控画面显示丙烷浓度开始回落。陆川的手指从终端键盘滑落，在控制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一秒。
苏晴的腕表在归零时自动解锁，表盖弹开露出藏在里面的照片——大学时代三人郊游的合影，林夏的笑容被针扎出密密麻麻的孔洞。海风突然转向，将燃烧的起重机浓烟吹向灯塔方向。林夏在渐弱的爆炸余波中听见警笛声，陆川的瞳孔里映出正在接近的直升机探照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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