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玻璃窗洒在女生身上，为她朴素的格子衬衫和深蓝色牛仔裤镀上一层金边。她推了推滑落的黑框眼镜，两根麻花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林溪踮起脚尖，将手中厚重的《西方艺术史》塞回书架最上层。
“林溪，三楼的还书车满了，能去整理一下吗？”图书管理员的呼唤从走廊另一端传来。
“好的，马上去。”她小声应道，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林溪喜欢图书馆的这份兼职。
这里安静、有序，每一本书都有它固定的位置，不像她的生活——永远充斥着父亲赌博欠债、讨债人上门的混乱与不安。
她刚推起还书车，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屏幕上“妈妈”两个字让她心跳加速。这个时间母亲通常在工作，除非……
“妈？怎么了？”林溪接起电话，另一只手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小溪……”母亲的声音带着极力克制的颤抖，“你能……能回来一趟吗？那些人又来了……”
林溪感到一阵眩晕，手指死死攥住手机：“我马上回来，妈，你别开门，千万别开门！”
挂断电话，她甚至来不及向老师请假就冲出了图书馆。
公交车慢得令人发狂，每一站都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
林溪咬着嘴唇，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窗上，脑海中全是上周讨债人砸碎家里窗户的场景。
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家门口时，刺耳的咒骂声已经穿透了单薄的房门。林溪颤抖着掏出钥匙，却听见母亲一声惊叫。
“求求你们，再宽限几天……”母亲哀求的声音让林溪胃部绞痛。
“宽限？你老公跑了，这钱就该你还！”一个粗犷的男声吼道。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被屋内的嘈杂淹没。林溪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的血液凝固——三个彪形大汉围着瘦小的母亲，茶几翻倒，碗盘碎了一地。
“住手！”
这声呐喊出乎所有人意料，包括林溪自己。她的声音在颤抖，却异常清晰。
男人们转过身，为首的光头男子咧嘴笑了：“哟，这不是老林的宝贝闺女吗？女大学生啊，长的真漂亮。”
林溪挺直背脊走到母亲身边，将她护在身后：“我妈已经和我爸离婚了，钱不该我们还，你们这样是违法的！”
“违法？”光头哈哈大笑，“你爸欠钱不还才违法！离婚又怎样，找不到他还找不到你们吗？今天不给钱，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伸手去抓林溪母亲的胳膊，林溪下意识地挡在前面。
一阵天旋地转的推搡中，她的后脑勺重重撞上了餐桌尖锐的桌角。
剧痛炸开的瞬间，世界变得异常清晰——
母亲扭曲的哭喊，男人们惊慌的脸，地板上那摊迅速扩大的暗红色血迹……
真奇怪，原来自己的血这么红……
林溪想告诉母亲别哭，想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但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所有知觉。
最后的意识里，她模糊听见光头颤抖的声音：“操！出人命了！快走！”
以及母亲痛苦尖锐的叫声。
“小溪！！！”
然后是无尽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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