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像坠入深不见底的寒潭，彻骨的冷意从四肢百骸渗透进来，冻得我灵魂都在颤抖。
我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像被灌了铅，沉重得抬不起来。
耳边，嗡嗡作响，似有无数嘈杂的声音，却又听不真切。
断断续续的，像是有人在哭，有人在喊，还有刀剑碰撞的刺耳声响……是幻觉吗？
还是……我回到了那片血雨腥风的战场？
一股淡淡的药香，钻入鼻腔，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这味道……很熟悉，是母亲惯用的凝神香，可以安抚心神，疗愈内伤。
难道……是母亲来了？
我挣扎着想要出声，喉咙却干涩得像被火烧过，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
这细微的声音，似乎惊动了什么人。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我的身旁。
“她……醒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聂明玦？
我拼尽全力，想要睁开眼睛，却依旧徒劳。
意识，依旧混沌，像被困在迷雾之中，找不到出口。
“大哥，刘姑娘伤势过重，还未醒来。”另一个声音，温润如玉，带着一丝安抚，“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她会没事的。”
聂怀桑？他……竟然也在？
我努力想要抓住些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黑暗，依旧紧紧地包裹着我，让我无法呼吸。
“……阿瑶，你确定……是她？”聂明玦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痛苦。
“大哥，我亲眼所见，岂会有假？”一个阴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那日，她与温若寒的走狗‘血羽使’密会，我亲耳听到他们商议里应外合，颠覆仙门百家的计划……”
谎言！都是谎言！
我想要反驳，想要大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股强烈的愤怒和绝望，从心底涌起，冲击着我脆弱的神经。
金光瑶，你这个卑鄙小人！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大哥，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事实摆在眼前，你必须做出选择。”金光瑶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为了仙门百家的安危，为了清河聂氏的声誉，你必须大义灭亲……”
“够了！”聂明玦猛地打断了他，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黑暗中，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轻轻地擦拭着，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是谁？
在照顾我？
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萦绕在我的鼻尖。这味道……是聂怀桑？
“别担心，一切都会按照计划进行……”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除了我，谁也不要信……”
***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慢慢恢复了一丝意识。
身体，依旧虚弱无力，但疼痛已经减轻了许多。
我努力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模糊的光亮。
我眨了眨眼，视线逐渐清晰起来。
这是一间简陋的木屋，家具简单，但干净整洁。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
我转头望去，只见聂怀桑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他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眼神中却充满了担忧。
“我……这是在哪儿？”我的声音沙哑，像破旧的风箱。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聂怀桑将药碗递到我的唇边，“先把药喝了。”
我顺从地喝下药，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流入胃里，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努力回想昏迷前发生的事情，脑海中却一片混乱。
聂怀桑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对外……已经死了。”
死了？
我愣住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大哥他……相信了金光瑶的谎言，以为你勾结‘血羽使’，意图颠覆仙门百家。”聂怀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他亲手……伤了你。”
“现在，外面都在传，你因伤重不治，已经……过世了。”聂怀桑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着我，“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可以让你……逃过一劫。”
我沉默了。
原来，我已经死了。
“金光瑶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一定会派人调查。”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我们必须小心行事。”
“我已经安排好了，这里很安全，金光瑶的人找不到这里。”聂怀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信，“我会暗中保护你，直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他顿了顿，目光坚定地看着我，“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真相，还你一个公道。”
我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一丝感激。
“大哥他……”我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知道……真相吗？”
聂怀桑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大哥现在……很痛苦。他被金光瑶蒙蔽了双眼，不肯相信你是无辜的。”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般，隐隐作痛。
聂明玦，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我会想办法让他知道真相的。”聂怀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坚定，“但现在，你必须先养好伤。”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波澜。
“怀桑，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与此同时，清河聂氏的议事厅里，聂明玦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手里紧紧地握着霸下，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
霸下的刀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映照着他憔悴的面容。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刘棠受伤时惊恐的眼神，以及她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阿棠……”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我……真的错了吗？”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
蓝曦臣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杯热茶。
“明玦兄，你还好吗？”蓝曦臣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聂明玦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蓝曦臣将茶杯放在桌上，走到他身旁，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玦兄，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
“泽芜君，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聂明玦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蓝曦臣，“阿瑶他……似乎隐瞒了什么。”
蓝曦臣微微一愣，随即陷入了沉思。
“你有没有想过……”聂明玦的声音低沉，“阿棠她……或许是被人陷害的？”
蓝曦臣的脸色微微一变。
“明玦兄，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阿瑶他，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聂明玦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坚定，“他故意制造假象，陷害阿棠，目的就是为了……”
他突然停了下来，目光中闪过一丝寒芒。
“为了什么？”蓝曦臣追问道。
聂明玦没有回答，而是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眺望远方。
“泽芜君，我们必须查清楚真相。”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绝，“为了阿棠，也为了……清河聂氏。”
蓝曦臣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好，我陪你一起查。”
两人相视一眼，眼中都充满了决心。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
“宗主！不好了！金宗主他……”药汁苦涩，在我口中蔓延，如同我此刻的心情。
聂怀桑安排的这处藏身之所，简陋却安全，隐匿在清河地界一处偏僻山谷。
窗外鸟鸣啾啾，本该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我却觉得吵得心烦意乱。
我攥紧了手中一方丝帕，上面绣着一朵怒放的红棠花，是聂明玦送我的，如今看来，却像一个讽刺的笑话。
他竟然相信了金光瑶的鬼话！
我猛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逼退眼眶里涌起的泪意。
不行，我不能倒下，我得活下去，活下去才能揭穿金光瑶的阴谋，才能让聂明玦看清真相。
“怀桑，你确定金光瑶会来？”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喉咙因为之前的大喊大叫而隐隐作痛。
聂怀桑点了点头，手里摆弄着一枚玉扳指，神情莫测：“金光瑶多疑，他一定会派人来确认你的死讯。我故意放出消息，说你身上藏有刘氏的秘密，他一定会感兴趣。”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哥现在心神不宁，正是金光瑶离间聂氏与其他家族的大好时机，他不会放过的。”
我心中一凛，金光瑶，你好狠的心！
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如此陷害我？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拨弄门闩。
我与聂怀桑交换了一个眼神，他轻轻地将一个纸条塞进我手中，然后走到门口，猛地拉开了门。
“谁？！”
门外，站着一个黑衣人，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聂怀桑一掌击倒在地。
我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小字：“小心蓝氏。”
蓝氏？什么意思？难道蓝氏也参与了金光瑶的阴谋？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