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声机残梦

雨丝在愚园路的霓虹灯里织成金线，温景徽望着橱窗里旋转的八音盒，玻璃倒映出叶秘在对面书店翻书的身影。她摸出贴身口袋里的银杏叶——去年今日他遭遇汽车炸弹时，这片叶子曾卡住定时器齿轮。

"温小姐也喜欢《呼啸山庄》？"叶秘的声音混着新沏的祁门红茶香飘来。他指间书页正停在"他永远不知道我多么爱他"那句，铅笔批注的日期是他们初遇那天的暗杀事件编号。

温景徽将银杏叶夹进《上海金融年鉴》，泛黄叶脉恰好遮住他下周要查的走私船情报。当教堂钟声第七次敲响时，她终于说出酝酿十年的话："叶先生认为，信仰不同的人能否看懂同一片星空？"

电车叮咚声中，叶秘镜片上掠过1937年南京城的火光。他永远不会知道，此刻温景徽大衣口袋里，枪口还烫着刚击毙跟踪他的日谍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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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冬·巴黎圣路易岛**

枪声惊起塞纳河的白鹭时，叶秘正把银戒按进砖墙缝隙。身后追兵的皮靴碾过满地玻璃碎片，他抹了把左肩枪伤处的血，在玛莱区错综的巷道里听见自己雷鸣般的心跳。

第二声枪响从头顶传来。

子弹擦着他耳际击中身后追击者眉心，血浆在斑驳墙面上炸开曼陀罗的形态。叶秘抬头只看见阁楼残破的蕾丝窗帘在风里摇晃，檐角滴落的血珠坠在他颤抖的睫毛上。

温景徽屏息退入阴影，勃朗宁手枪的雕花枪柄还烫着鸢尾余温。她看着叶秘踉跄着扶墙离去，指尖抚过锁骨下方新添的弹痕——十分钟前这颗子弹本该穿透他的心脏。

"您不该救他。"暗处闪出联络员老钟的烟斗红光，"莫斯科刚确认，叶先生可能是汪精卫派来的......"

她将染血的鸢尾花瓣塞进墙缝，月光照亮花瓣背面用针尖刺出的情报代码。当警笛声响彻河岸时，忽然想起去年深秋在金陵大学的初见。彼时她扮作女学生刺杀亲日派教授，是他用一捧银杏叶盖住她失手坠落的毒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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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秋·上海百乐门**

温景徽旋转时珍珠耳坠扫过叶秘的喉结，他掌心温度透过墨绿缎面旗袍渗进她后腰枪伤。留声机里周璇的嗓子像浸了蜜，却盖不住彼此西装与旗袍下藏着的勃朗宁上膛声。

"温小姐的探戈步伐带着普希金诗歌的韵律。"叶秘指尖划过她脊梁第三节脊椎，那里藏着微型胶片仓的启动机关，"像1917年冬宫里躲避炮弹的舞步。"

她错步踩在他锃亮皮鞋上，借机将情报塞进他西装内袋："叶先生听过中国典故'叶公好龙'吗？"鎏金吊灯突然熄灭的刹那，两人同时拔枪指向对方太阳穴。

枪声响起时温景徽旋身挡在他面前。子弹穿透肋骨的剧痛中，她看清对面日谍腕表反光里的弹道轨迹——和巴黎那夜救他时计算的角度分毫不差。

"为什么？"叶秘托住她下滑的身体，掌心触到她后腰狰狞的旧伤疤。那些深浅不一的疤痕排列组合，恰是摩斯密码的"守护"。

温景徽咳出的血染红他白金袖扣，恍惚看见十八岁那年在延安抗大，他站在银杏树下朗诵《共产党宣言》的侧影。如今他西装革履周旋在魑魅魍魉之间，而她亲手烧毁了他赠的《资本论》精装本。

"因为..."她攥住他衣领拉近，将带血的胶片塞进他齿间，"法兰西的鸢尾...开不出...井冈山的映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