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材柜的金属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林深的手腕被妻子攥得生疼。DV屏幕的冷光在柜门内侧投下晃动的阴影，第三格抽屉的锁孔里插着那把备用钥匙，钥匙柄上还沾着暗红色的痕迹。
"体育课签到表就在里面。"妻子的指甲划过林深的手背，在皮肤上留下几道白痕。录音机突然卡带，苏浅的声音变成断续的电流声："......第三格......止痛针......"
林深猛地拽开抽屉。一沓泛黄的纸张边缘翘起，最上面那张体育课考勤表的日期栏里，4月1日后面跟着妻子工整的签名，而苏浅那栏的签名被大片褐色的污渍覆盖。他的指尖碰到纸张时，抽屉深处传来玻璃碰撞的轻响。
三支安瓿瓶滚到光亮处，标签上的日期墨迹已经晕开，但"4.1"这个数字依然清晰可辨。瓶身残留的指纹在冷光下泛着油渍般的光泽，其中一支的瓶颈处缠着褪色的创可贴。
"校医室的止痛针都是4月3日补充的。"妻子的手指点在标签上，指甲盖压着那个模糊的数字，"这三支怎么会提前两天出现在器材室？"她的呼吸喷在林深耳后，带着薄荷牙膏的味道。
录音机突然恢复正常，苏浅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体育课我没去器材室......"与此同时，DV画面切换到空荡荡的篮球场，右上角的时间显示确实是体育课时间。
林深抓起签到表对着光源。褐色污渍下隐约能辨认出苏浅的笔迹，但被某种液体晕染开了。他的拇指蹭过污渍，指腹传来细微的颗粒感，像是干涸的血迹混进了纸纤维。
"那天我替她签到了。"妻子从口袋里摸出老式钢笔，墨囊里残留的红色墨水已经凝固，"她求我帮忙，说要去医院复查。"钢笔尖在抽屉金属底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可实际上......"
DV画面突然切换。病床上的苏浅正在往信封里塞诊断书，镜头突然剧烈晃动，一只手入画抢走了信封。画面外传来妻子年轻时的声音："你以为他会相信一个快死的人？"
林深的后背撞在器材柜上，金属挂钩硌得肩胛骨生疼。他低头看那张被血染过的签到表，苏浅的签名最后一笔拖出长长的痕迹，像是突然脱力造成的。
"她注射止痛针的时候，我正在器材室拍这段视频。"妻子按下DV的暂停键，画面定格在苏浅惊恐放大的瞳孔上，"所以签到表上的血，是她的。"
录音机发出"咔"的一声，磁带转到尽头。寂静中只有雨滴敲打储物间小窗的声音，某种化学药剂的味道从器材柜深处飘出来，像是过期消毒水混着铁锈味。
林深的手指碰到抽屉最里层的牛皮纸信封。拆开的封口处粘着几根长发，里面是折叠整齐的病危通知书，落款日期比诊断书早两周。纸张边缘有频繁翻动的折痕，右下角印着半个模糊的指纹。
"她原本打算在愚人节告诉你真相。"妻子用钥匙尖端挑开林深的衬衫纽扣，冰凉的金属贴在他心口，"所以我提前换了她的药。"她的另一只手举起安瓿瓶，玻璃折射的光斑在天花板上跳动，"这支里面是十倍剂量的镇静剂。"
储物间的灯泡又炸了一个，玻璃碎片落在展开的病危通知书上。林深突然看清纸张背面透出的字迹——那是苏浅的笔迹，写着"体育课请假条"几个字，日期却是4月3日。
"她那天根本没来学校。"妻子的牙齿轻轻咬住下唇，"你收到的那封情书，是我放在你课桌里的。"她的手指抚过安瓿瓶上的创可贴，"就像这个，是我缠在她手腕上的。"
器材柜的门突然自动合拢，发出"砰的巨响。DV从架子上摔下来，屏幕闪烁几下后显示出最后一段视频：年轻的妻子站在校医室药柜前，正把三支安瓿瓶装进自己口袋。视频右下角的时间戳显示是4月1日上午7:15。
林深抓起那支缠着创可贴安瓿瓶，瓶底的沉淀物在晃动中泛起浑浊的漩涡。他的指甲抠开创可贴边缘，胶布下面藏着一小片被血浸透的纸屑，上面是苏浅写了一半的"林"字。
"器材室的摄像机一直开着。"妻子捡起DV，擦掉镜头上的灰尘，"所以你看，她最后挣扎的样子......"她的拇指悬在播放键上方，"......和现在抽屉里的东西，刚好能对上。"
雨声忽然变大，水珠从窗框缝隙溅进来，打湿了摊开的病危通知书。林深注意到纸张边缘的褐色污渍正在雨水浸润下慢慢化开，变成淡淡的粉色，顺着"体育课请假条"那几个字往下流淌。
器材柜最底层突然传来"咔嗒"一声，一个暗格弹了开来。里面躺着支已经生锈的注射器，针头上还挂着干涸的血迹。注射器旁边是半张被撕碎的照片，只能看到苏浅的校服袖口和妻子年轻时的半张笑脸。
"那天她其实来学校了。"妻子用注射器尖端挑起那片染血的纸屑，"只不过是在器材室昏迷之后。"她的指尖轻轻一弹，纸屑飘落在林深手里的安瓿瓶上，"你猜，是谁把她送去的医院？"
录音机突然自动倒带，磁带转动的沙沙声中，苏浅的声音变得支离破碎："......不要打针......第三格......钥匙......"杂音中突然插入妻子清晰的冷笑："现在你信了？"
林深的手掌被安瓿的碎玻璃划破，血珠滴在体育课签到表上，刚好覆盖住苏浅签名的那片污渍。器材柜的金属门开始轻微震颤，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撞出来。
"最后给你看个有趣的。"妻子从暗格里抽出一张泛黄的X光片，对着灯泡举起，"她的肺部CT，拍摄时间是注射后四小时。"片子上大片的白影像是洇开的墨水，"医生说，十倍剂量的镇静剂不会立刻致命......"
DV突然开始播放最后一段视频。画面里，年轻的妻子正在器材室地板上，用苏浅的手指蘸着血，在签到表上描摹已经晕开的签名。镜头一转，病床上的苏浅正艰难地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一只手突然合上了本子。
林深扯下X光片，发现背面用医用胶带粘着张便签纸。苏浅歪斜的字迹写着："体育课我没去过器材室，钥匙一直放在......"后面的字被血迹模糊了，只能辨认出"第三"和"抽屉"几个字。
器材柜的震颤越来越剧烈，某个重物从顶层掉下来，砸在林深脚边——是个生锈的锁头，钥匙还插在锁孔里，和现在插在抽屉上的那把一模一样。锁身上刻着"器材室3"的字样，凹槽里积着黑红色的污垢。
"其实答案一直在这里。"妻子弯腰捡起锁头，钥匙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只不过......"她的声音突然被一阵尖锐的电流声盖过，录音机里传来苏浅撕心裂肺的喊叫："......不要打开第三格！"
\[未完待续\]林深的手指突然痉挛般收紧，玻璃碎片扎进掌心的刺痛让他清醒。器材柜深处飘出的消毒水味突然变得浓烈，混着铁锈味直冲鼻腔。他盯着X光片上那片白影，耳边响起苏浅最后那次咳嗽的声音——像被撕破的塑料袋，沙沙地漏着气。
"你把她从器材室背到校医室的时候。"妻子的指甲刮擦着安瓿瓶标签，"她其实还有意识。"她突然掰开林深流血的手掌，将染血的创可贴在他伤口上，"这个位置，和她当时静脉注射的针眼一模一样。"
录音机发出齿轮卡住的"咔咔"声，磁带里苏浅的喘息突然变成剧烈呛咳。器材柜第三格抽屉的锁孔"啪"地弹出一截钥匙——和插在锁头上的那支形成完美镜像，钥匙齿纹分毫不差。
"校医室的监控记录显示..."妻子从暗格抽出一卷微型胶片，对着灯光展开，"你亲手给她注射了第二支止痛针。"胶片上年轻时的林深正把针管推进苏浅手臂，而床头柜的日历显示4月1日。
林深的后脑勺撞在金属柜门上，震落顶层一盒旧针头。生锈的针管雨点般砸在地上，其中一支滚到灯光下，针栓卡槽里卡着片褪色的胶布——和苏浅手腕上残留的一模一样。
"体育课签到表是双层的。"妻子用钢笔尖挑开泛黄纸张，夹层里露出半张被血浸透的请假条，"她写给你的真迹在这里。"苏浅清秀的字迹在血迹中浮现：【林深，今天体育课我要去......】
DV突然自动播放最后三十秒。画面里年轻的妻子正在校医室撕毁真请假条，而病床上的苏浅突然睁开眼睛，嘴唇蠕动着说了什么。镜头剧烈摇晃前，能看见她正指向药柜第三层。
器材柜暗格里"咚"地掉出个塑料药盒，标签上"地西泮"三个字被划掉，改成"维生素B12"。盒底贴着张发黄的服药记录：4月1日午休时间，苏浅的签名旁边是林深代签的潦草字迹。
"你当时太着急救她..."妻子用注射器吸起林深掌心的血，针管里的红色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光泽，"甚至没发现我把镇静剂混进了急救药箱。"她突然将针尖抵住林深脖颈，"就像现在..."
录音机爆出刺耳电流声，苏浅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第三格抽屉的钥匙..."器材柜最底层应声弹开，露出整排未拆封的安瓿瓶。每支标签上都印着4月1日，瓶身反射的光斑在天花板拼成"1314"的数字。
林深突然抓住妻子手腕，针尖划破皮肤时，他闻到十年前那间校医室的味道——酒精棉、血腥味和苏浅发梢的茉莉香。柜顶的DV摔下来，镜头碎裂前拍到最后一帧：年轻时的林深站在药柜前，手里拿着两支标签不同的安瓿瓶。
"现在明白了？"妻子舔掉针尖的血珠，"那天真正杀死她的..."她的声音突然被破门而入的风声切断，器材室的门牌"3"在风中剧烈摇晃，露出背面用红漆写的"1314"。
录音带走到尽头发出"叮"的一声，苏浅最后半句话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在你白大褂口袋里。"林深摸向自己外套内袋，指尖触到两把相互咬合的钥匙——和插在器材柜上的那对完全一致，齿纹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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