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断港的浓雾比以往更厚了,像一张巨大的白幕,将海天之间的界限彻底吞没。
主屋中,狐之助将碎片投影展开于灵图阵列上,半空中浮现出模糊的轨迹走线与散乱的灵息点。
“这是昨日探查后的精确定位吗?”希梦眯着眼看着那团漂浮的光点,“它在不断移动?”
“确切来说,它在不断碎裂。”狐之助伸出前爪指了指图中央的深蓝色标记,“这是一道空间裂口,每过一个时辰,它就像溃烂一样多出一道缝隙。”
“那他还能坚持多久?”闻笙神色凝重。
“灵体若不完整,记忆会随着碎片散失,直到无法保持自我为止。”
一屋子人陷入沉默。
“我得去。”希梦打破沉寂,眼神坚定。
承越站起身,语调一如既往:“我和你一起。”
“我来带路。”狐之助用尾巴拍了拍地图,“我在灵缝附近藏了一块定位石,应该还没被雾吞掉。”
安肃背上佩剑走近几步:“这一次,风可能比以往更猛。”
“那就迎着它走。”她说。
——
碎梦裂口位于界断港西北方向的一段塌岸悬崖上,那里灵力紊乱、时空扭曲,是本丸现有地图中“边界待绘区域”。
几人穿越了三层阵界,终于踏上那片灰白色的空域。
石桥断裂,海风暴烈。每一步前行,都要以灵力压住脚下流动的空间斑。
狐之助飞奔在最前方,忽然停下:“快看,那边——!”
顺着他爪尖的方向望去,一块破碎的金属铭牌半嵌在岩石中,隐约能看出“封”“誓”两字。
安肃拔出佩剑,用剑柄敲了敲碎石,将铭牌整个掘出。
“是魂铭。”玄霁望了一眼,“但未刻持名。”
“这不是成品刀的铭板。”闻笙接过那块铭牌,指腹摩挲,“它是封印失效后的碎片,用来困住未稳定之灵。”
“也就是说……”希梦声音低了些,“他原本是要被封起来的。”
“有谁试图抹除他。”承越看向远处雾墙深处。
“或者……是他自己不愿醒来。”安肃将碎片交还。
狐之助忽然扑向一旁翻滚的沙堆,从中扒出一本残破的卷轴,纸张早已湿透,但仍有灵光残存。
她蹲下来看,字迹断断续续,唯独最下角一句特别清晰——
【吾不姓,不籍,不附任何册录。封此灵,以断传承。】
“这是……”她抬头,“裁灵记录。”
“有刀被拒绝录入。”闻笙皱眉,“那不应当啊,哪怕只是战损之刃,也应在文卷归录中保留身份。”
“如果他原本就不是‘认定之刀’呢?”玄霁轻声道。
“不是指造型,而是身份。”承越补充,“例如……被毁弃之试作,或者……”
“禁刀。”希梦说出两个字。
风声忽然一沉。
所有人都没再说话。
“那又如何。”她将碎页收起,“不论他从哪来,他如今在界断雾海之中,是我唤醒的目标。”
“他不是弃物。他是等待回应的人。”
——
灵暴从雾气深处席卷而来,一道裂痕从地面劈出,狂风卷起灵片,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意识风暴。
“结阵!”她大喊。
安肃与玄霁几乎同时踏前一步,剑锋交汇形成护界屏障,承越单手拔刀逆斩,灵刃在雾气中划出一条清线。
狐之助冲入风暴核心,将一块灵石狠狠砸在地面,爆发出一道光幕。
“定位石激活!快进来!”
几人同时跃入屏障。
下一瞬,地面彻底碎裂,灵雾疯狂卷动,宛如惊涛。
他们所站之处,唯有光圈稳住。
“主公!”狐之助喊,“你必须进入他的梦!”
“现在?”
“他就在这附近!风暴源是他识海防御瓦解的反馈——他正沉陷!”
她没有犹豫,闭上眼,在光圈之中唤出灵印。
【希梦·灵域对接·权限落定】
“请让我,看到你——”
光线灼目,四周模糊为一片波纹。她感觉自己跌入了一场无声的梦。
风停了,海退了。
她站在一片灰色的空地上,脚下尽是碎片与断页。
不远处,一个人影背对她而立,肩头落满尘埃,身侧插着一柄断裂的无鞘佩刀。
她靠近。
“你还在这里。”
他缓缓转身。
“我没有离开。”
他第一次开口,声音像破碎纸页划过水面。
“你是谁?”她问。
“我曾有名。”他顿了顿,“但我把它还给了他们。”
“为什么?”
“因为我不该存在。”
“谁说的?”她站直身形。
他看着她,片刻之后,声音轻如耳语——
“所有人。”
她没有退。
“那你愿意存在吗?”
他沉默。
“如果你愿意,我带你走。”
他仿佛笑了一下,那笑意藏在雾里,看不清楚。
“你会后悔。”
“我会记住你。”
“……好。”他低声说。
梦境微微震荡。脚下开始泛起细光。
【灵识连接成功】
【沉眠刀灵·识别中】
【主审神者拟定接引协议】
【接引启动】
她握紧他的手。
——
在现实中,她忽然睁眼。
四周风暴已退,灵光还未完全褪去。
狐之助惊呼:“她回来了!”
承越立刻护在她身侧,玄霁上前接住她摇晃的身体。
“他答应了。”她低声说。
“谁?”
“那位失名者。”
雾海深处,光点缓缓汇聚,一道沉睡的灵影正在缓缓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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