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缝补术

桌边玻璃杯里的月光晃了第三十二圈时，司璟月终于肯放过键盘和鼠标了。。

止痛药空瓶在实木桌面上滚出虚弱的弧度，电子时钟显示03:17，胃部抽搐的痛感正顺着食道向上攀爬。

“早知道就不喝冰美式了。”

她自言自语着，又一边蜷进飘窗的羊毛毯里，用下巴抵着冰凉窗玻璃。

对面顾家工作室的灯光早已熄灭，唯有月光流淌在庭院的白砂石上，像撒了一地止痛药片。

"咔嗒"

细微响动从阳台方向传来时，司璟月以为是幻听。

直到亚麻窗帘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顾川明卡在雕花栏杆间的身影——他左手抓着排水管，右手还握着个印着药房LOGO的塑料袋，活像蹩脚的蜘蛛侠coser。

"你......"

司璟月在这一刻几乎忘了疼，光脚踩上微凉的地板，反应过来后，她又恼又担心，

"这是三楼！"

"物业说你家门禁系统升级了。"

顾川明利落地翻进室内，运动鞋在窗台留下半个泥印，

"胃疼还喝冰美式？"

他晃了晃茶几上见底的咖啡杯，琥珀色瞳孔在月光下收缩成警惕的竖线。

司璟月下意识裹紧睡袍，蕾丝边扫过小腿结痂的伤疤：

"顾设计师改行当飞贼了？"

"林女士说你今天没去取药。"

他从袋子里掏出铝箔药板，金属包装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奥美拉唑需要饭前——"

话音未落，司璟月突然弓腰按住胃部，额角冷汗浸湿碎发。

下一秒，薄荷糖的凉意混着雪松香笼罩下来。顾川明的手臂横在她腰间，体温穿透单薄的真丝布料：

"冒犯。"

他打横抱起她时，窗外吹起微风，将桌上的小说书稿吹落在地。

飘窗上的羊毛毯还留着体温凹陷，顾川明却转身从衣柜抽了件羊绒外套垫在下面。

司璟月看着他后颈被夜风掀起的发梢，突然想起文档里那句被编辑驳回的描写——

[他的温柔都藏在褶皱里]。

"抬脚。"

温热掌心托住她脚踝，医用暖贴隔着袜子传递热量。

顾川明低头调整暖贴位置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像停栖的凤尾蝶。

司璟月别过头，月光正淌过窗边的人台模特。那是顾川明上周搬来的半成品，星空裙摆上别着二十枚回形针，此刻正在夜风中轻轻摇晃。

“吃药了——”

她下意识张开嘴，正要说话时，舌尖却迎来了清苦的药片。

顾川明指尖残留着咖啡的醇香，与记忆中某个雪夜重叠——

十四岁那年被关在祖宅阁楼，也是这沾着醇香的指尖，从窗外递进来沾着雪花的姜糖。

"这是......"

司璟月盯着他口袋的照片，褪色的表面写着模糊的"月"字。

"战利品。"

顾川明晃了晃手腕，从口袋掏出本皮革相册，

"上次在你家偷出来的。"

泛黄的相纸滑出时，司璟月呼吸一滞。五岁的自己穿着草莓睡衣，正在顾家花园追逐着一只虎斑猫，林竹韵珊瑚色的指甲在照片边角一闪而过。

"原来不是梦。"

她指尖抚过照片上模糊的秋千架，

"我真的去过......"

"你偷吃我的翻糖城堡。"

顾川明指着某张照片里缺角的甜品台，

"还非说塔尖藏着月亮。"

司璟月轻笑牵动胃部神经，疼得皱起眉头。顾川明掀开羊毛毯钻进来，体温像块人形暖宝宝：

"病理学证明，拥抱比止痛药见效快27%。"

薄荷糖的气息拂过耳垂时，手机在羊毛毯下疯狂震动。

司岐意的名字在屏幕闪烁，背景是江晚正在翻阅顾家工作室的监控截图。

"亲爱的妹妹，"

司岐意的声音裹着夜店嘈杂背景音，

"你猜你母亲雇的黑客破解到第几层防火墙了？"

相册从膝头滑落，老照片雪花般散开。顾川明瞥见屏幕上的监控画面——

正是他工作室里那些未完成的"月光"系列设计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