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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的校服领口总有些不服帖，苏然对着镜子又扯了扯，指腹蹭过胸前绣着的"育英中学"校徽，烫金的丝线在晨光里微微发亮。

"终于要开始了啊。"

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发尾的碎发被电吹风吹得翘起来，像只准备振翅的雏鸟。

校门口的梧桐正抖落晨露，阳光穿过枝叶在地面织成金网。

苏然攥着入学指南的手指发颤，纸角被捏出细密的折痕，忽然听见操场方向传来球鞋摩擦地面的锐响，混着少年们的欢呼声，像一把火点燃了空气。

她鬼使神差地拐过林荫道，篮球架的影子正投在红色跑道上。

白色球衣的身影腾空而起时，苏然的呼吸都停了。

冲在最前的男生穿着11号球衣，阳光从他汗湿的发梢间漏下来，在落地时溅起细碎的光。

他运球时手腕翻转的弧度，像在画一道流畅的抛物线，球鞋急停时带起的风，甚至让她闻到了淡淡的薄荷味，后来她才知道，那是男生们擦汗的湿巾味道。

当他突然转身突破防线，侧脸的轮廓被阳光切得锋利，嘴角扬起的弧度让苏然的心跳漏了一拍，仿佛篮球不是砸在地面，而是直接撞进了她的胸腔。

篮球空心入网的"刷"声里，她听见自己掌心的汗把指南纸洇出了印子。

周围的欢呼声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他弯腰捡球时，后颈露出的一小片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小麦色。

苏然慌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磨白的运动鞋，鞋尖无意识地蹭着地面的落叶，直到听见橡胶鞋底碾碎枯叶的"咔嚓"声，才惊觉自己的耳朵早已烧得通红。

比赛结束的哨声惊醒了发呆的苏然，她慌忙转身，校服裙摆扫过沾着草屑的球鞋。

刚跑出两步，肩膀突然撞上温热的胸膛，抬头看见男生正低头系鞋带，发梢滴下的汗珠落在她手背上："同学，能让让吗？"他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沙哑，像浸了蜂蜜的暖茶。

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让苏然浑身僵硬，连"对不起"都卡在喉咙里，只能慌乱地往后退，直到后背贴上冰凉的篮球架，才发现自己的指尖还留着他汗滴的温度。

看见男生跑回场边，她听见有人喊:“陈宇，去器材室旁边搬水。”

她逃也似的奔向教学楼，入学指南上的班级分布图被攥得皱巴巴，直到在三楼拐角看见"高一（3）班"的木牌。

教室里的木窗敞着，穿堂风掀起课桌上的课本，苏然刚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就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刚才在球场上听见的、带着弹性的踏步声。

抬头时，陈宇正站在阳光里，校服领口随意敞着，露出锁骨下方淡淡的晒痕，恰巧是刚才在球场上见过的、让她心跳加速的部位。

"这里没人吧？"男生指了指她旁边的空位，手腕上的汗带还没来得及摘。

苏然的手指绞着校服裙摆，听见他忽然说:“我叫陈宇，刚才在球场见过的。”

对方主动伸出手，她愣了半拍，慌忙握住，声音比蚊子还轻:“我...我叫苏然。”

陈宇的目光落在她摊开的笔记本上，封面画着株胖乎乎的多肉，叶片上点缀着露珠：“你画得真好，比我草稿本上的篮球像样多了。”

他从书包里翻出自己的本子，扉页上画满歪歪扭扭的篮球小人，其中一个穿着11号球衣，旁边写着“要进市联赛”。

苏然看着那些涂鸦，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年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校草，而是会在本子上画小人、会把汗带缠得歪七扭八的普通男生。

却让她的心跳愈发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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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课上，班主任突然叫她回答问题，苏然猛地站起来，粉笔灰在阳光里浮沉，她看见黑板上的二次函数图像模糊成一团。

余光里，陈宇的笔尖突然在桌面轻敲两下，像在给她打拍子，桌下的手指悄悄碰了碰她的手腕，带着体温的触感让她想起早晨晒过的被子："别紧张。"

他的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却让苏然的后背瞬间绷直，刚才在球场上看见的那个耀眼的身影，此刻正化作袖口的薄荷香，萦绕在她鼻尖。

下课铃响时，林悦勾住她的脖子去接水，保温杯的热气扑在脸上："你脸怎么这么红？"

苏然慌忙低头看地面，却看见自己的影子旁边，陈宇的影子正随着他的走动而摇晃，像棵挺拔的小白杨。

放学的夕阳把教学楼染成蜂蜜色，苏然背着书包走在梧桐道上，听见前面陈宇的声音混着落叶的沙沙响："明天要不要来看训练？我教你怎么转篮球。"

她猛地抬头，看见他转身时晚霞正爬上他的眉梢，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没写完的数学卷子，题旁边画着歪歪扭扭的笑脸。

苏然的喉咙突然发紧，只能用脚尖碾碎脚边的梧桐叶，发出细碎的响声，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住自己加速的心跳。

回家到家。

台灯亮起，苏然摸着日记本上的新字迹发呆。

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她写下：

"他弯腰捡球时，后颈的碎发会跟着晃动，他说话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像小扇子，当他的指尖碰到我手腕时，我听见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