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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后的校园像块浸了水的海绵，潮湿的空气里漂浮着各种味道。

教学楼后槐树的清甜，篮球场边男生的汗味，还有走廊里此起彼伏的电子游戏音效。

苏然把没对完的数学答案折成纸船，看它在课桌上歪歪扭扭地“航行”，忽然被同桌陈宇敲了下脑袋：“再折下去，你的草稿本都要变造船厂了。”

成绩公布前夜，苏然盯着天花板数了三十七片吊扇阴影。

数学最后那道抛物线题像根鱼刺卡在喉咙里，语文作文里那句“少年心事当拏云”越想越不对劲——明明写的是考试前熬夜复习，怎么读起来像在背作文选？

她摸黑翻出手机，屏幕荧光在枕边洇出小块光斑：“老陈，睡了吗？我现在慌得能把地球仪吞下去。”

消息框里的“对方正在输入”跳了三次，才等来句带笑的语音：“你上次帮我补历史时，把‘戊戌变法’写成‘戊戌变饭’都没慌，现在倒怕了？明天给你带妈妈烤的曲奇，吃完保证超常发挥。”

苏然把手机按在胸口，忽然想起上周晚自习，陈宇用圆规在草稿纸上画小恐龙哄她开心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

第二天清晨的公告栏前围满了人，像群啄食的麻雀叽叽喳喳讲个不停。

苏然的白球鞋在瓷砖上蹭出细碎的响声，目光刚扫到“陈宇”两个字——稳居年级前十的烫金位置，就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口哨声。

她正要转身，却在第三排末尾看见自己的名字：总分进步了，但数学87分的红笔印记格外刺眼，像块没擦干净的水彩渍。

“发什么呆呢？”陈宇的校服领口歪着，手里捏着两张成绩单。

“这次排名比上次进步了二十三名，够买杯奶茶庆祝了吧？”

他忽然注意到苏然攥紧的手指，声音轻下来：“数学那道题又钻牛角尖了？走，去顶楼吹风，我带了错题本给你‘补课’。”

天台的风掀起两人的校服衣角，陈宇用自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着歪扭的函数图像：“你看，这个定义域就像你上周藏我橡皮时的借口，听起来合理，其实漏洞百出。”

苏然被逗得笑出声，指尖划过他错题本里的批注，发现每道几何题旁边都标着“苏然易错”，字迹比平时潦草许多。

夕阳把天空染成红色，两人并排走在回家路上。

陈宇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时眼睛里盛着橘红色的光：“你记得吗？开学时你教我背《赤壁赋》，我把‘寄蜉蝣于天地’念成‘寄浮游于天地’，你笑了整整一节课。”

他挠了挠后脑勺，“其实我特别佩服你，遇到不会的题永远追着老师问，不像我总想着偷懒。”

苏然看着他发红的耳尖，忽然想起查分前自己在公告栏前的犹豫，怕看到不理想的成绩，更怕辜负眼前人默默的鼓励。

她伸手接过陈宇递来的错题本，指尖触到内页夹着的枫叶书签，突然发现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里，藏着用铅笔小楷写的“我们一起进步”。

晚风卷起路边的梧桐叶，在两人脚边沙沙作响。

远处的教学楼亮起晚自习的灯光，像散落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