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夏的剑气撞上结界的瞬间，苏清月感觉浑身骨骼都在发颤。她死死盯着眼前这张曾经熟悉无比的脸，现在只剩下冰冷的杀意。锁骨处的符文烧得她皮肤发痛，那感觉就像有团火在骨头缝里钻。
"你明明知道他现在状态不稳！"苏清月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非要赶尽杀绝吗？"
陆知夏没说话，只是手腕一翻，剑气更盛。他的剑尖悬在离苏清月眉心寸许的地方，寒芒刺得人眼睛疼。周围的空间碎片还在嗡嗡震颤，千玥希消失前稳住的界域又开始出现裂纹。
"魔尊降世，六界倾覆。"陆知夏的声音像淬了冰，"今日不除，更待何时？"
"他不是魔尊！"苏清月猛地提高声音，胸口一阵窒闷，"双魂融合已经稳住了，你看清楚！"
她侧身让开半步，露出身后悬浮的金银双色光茧。本该稳定的光茧此刻却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红光。那个神秘的第三魂影越来越清晰，苏清月甚至能看到对方眉眼间熟悉的轮廓——像极了记忆里某个总爱对着她笑的白衣身影。
陆知夏的瞳孔骤然收缩，握剑的手明显抖了一下。他的视线在光茧和苏清月之间来回移动，脸色变幻不定。苏清月注意到他耳根处有片极淡的青色鳞片一闪而逝，那不是仙人该有的特征。
就在这时，顾怀卿突然从空间裂隙里跌出来，怀里紧紧抱着半卷发光的天书。他右肩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银色的仙袍被血染得通红。看到对峙的两人，他喘息着喊道："别打了...他们来了！"
"谁来了？"陆知夏头也不回，剑尖依旧指着苏清月。
苏清月却嗅到了熟悉的甜香——和颜芊羽身上那股让人头晕的香气一模一样。她猛地转身，看见光茧后方的空间正泛起涟漪，时雪和颜芊羽相携走出。两人都是一身素衣，脸上带着同样温柔的笑容，但眼神深处却淬着毒。
"清月姐姐，好久不见。"颜芊羽抬手掩唇轻笑，指尖弹出一缕金色丝线，"没想到你真能走到这一步。"
那缕金线快如闪电，直接穿透苏清月的护体仙光，缠上她锁骨处的符文。苏清月顿时觉得浑身灵力像是被冻结，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光茧里的第三魂影猛然抬头，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震得整个空间都在摇晃。
"这不是千玥希的残魂。"时雪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你到底是谁？"
光茧表面的金银双色突然褪去，露出里面盘膝而坐的墨尘。他双目紧闭，眉头痛苦地蹙着，心口处悬浮着三团光影——仙魂纯白如霜，魔魂漆黑似墨，而那第三魂竟是半透明的血色，此刻正被无数金线缠绕。
苏清月突然想起千玥希消散前的眼神，那种混杂着欣慰与痛苦的目光。她猛地看向自己胸口的竖瞳印记，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浮上心头："是你...一直都是你..."
"什么一直是她？"陆知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剑尖的光芒忽明忽暗，"苏清月，别中了她们的幻术！"
颜芊羽轻笑出声，像银铃般清脆："幻术？陆师兄，你敢说你脖子后面那个'封'字咒印，不是千玥希亲手画上去的？"
陆知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下意识地捂住后颈，手背青筋暴起。苏清月这才注意到，他耳后其实藏着块和墨尘一模一样的耳骨钉，只是用仙法隐瞒了气息。
"三百年前那场仙魔大战，明明是你们五个守护者联手封印了魔界裂隙。"顾怀卿挣扎着站起来，天书在他掌心展开，显现出五个人影的剪影，"为什么现在要自相残杀？"
苏清月的目光扫过顾怀卿的手腕——那里有圈极淡的疤痕，形状和千玥希古籍里记载的锁魂咒一模一样。她忽然想起沈墨离临终前塞给她的那块玉佩，还有祭坛壁画上被抹去的第五个人影...所有碎片在这一刻拼凑成形。
"因为第五个守护者，根本就是魔尊假扮的。"时雪缓步走向光茧，指尖轻轻划过那些缠绕第三魂的金线，"而你们四个，不过是她布下的棋子。"
光茧突然剧烈爆炸！苏清月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推倒在地，紧接着被人紧紧按住肩膀。她挣扎着睁眼，看见墨尘熟悉的脸近在咫尺，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却溢满血色。
"清月..."墨尘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他冰凉的指尖抚过她脸颊，"别怕..."
他的吻带着血腥味落下，苏清月脑中轰然炸开。无数破碎的画面涌现：桃花树下白衣女子笑着喂她吃糖，寒冰殿里她跪在床边握着病重的少年手，诛仙台上千玥希挡在她身前被万箭穿心...原来那些以为是梦境的记忆，全都是真的。
"墨尘，你的名字是我取的。"苏清月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滴在两人紧握的手背上，"那年你在魔渊浑身是伤，我说墨染尘埃，不如就叫墨尘..."
墨尘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眼中的血色褪去些许，痛苦地摇头："不...我是被你封印的魔...是你亲手..."
"是千玥希！"苏清月抓住他的手腕，指腹抚过他腕间那个已经模糊的"月"字刺青，"三百年前被封印的是她，现在在你身体里的，也是她的魂魄！"
陆知夏的剑气不知何时已经散去。他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手里紧紧攥着那半卷天书。顾怀卿跌坐在地，喃喃自语："守护者的誓约...同生共死...原来我们都被骗了..."
就在这时，颜芊羽突然尖笑起来。她挥手打散周身的金线，原本温婉的面容变得狰狞："既然都想起来了，那就一起上路吧！"
时雪同时发难。无数冰晶从四面八方袭来，目标却不是苏清月和墨尘，而是那九座已经开始崩塌的界域虚影！苏清月瞳孔骤缩——他们真正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墨尘，而是六界本源！
"你休想！"墨尘突然将苏清月推开，三魂之力在他体内猛然爆发。金银血三色光芒交织成巨大的光盾，死死顶住冰晶的攻击。但苏清月清楚地看到，他心口处正在迅速裂开一道黑色缝隙。
"墨尘！"苏清月冲过去想抓住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她撞在残破的星辰囚笼碎片上，喉间涌上腥甜，锁骨处的符文突然变得滚烫。
"以吾之魂，补汝之缺..."墨尘的声音变得空灵缥缈，他转过身，对苏清月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清月，这次换我保护你..."
陆知夏突然动了。他一剑斩断时雪袭来的冰晶，反手将天书抛给苏清月："照着上面的方法修补界域！快！"
苏清月接住天书的瞬间，书页自动翻开，显示出繁复的修复阵法。她抬头看向墨尘——他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透明，三魂之光源源不断注入那道巨大的光盾。而颜芊羽和时雪正全力攻击同一个点，黑色的裂痕越来越大。
"顾怀卿！"苏清月突然喊道，"用你的血！"
顾怀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天书的阵眼处。金色的光芒顺着血迹蔓延，在半空中形成巨大的阵图。苏清月飞身跃起，双手结印按在阵眼中心，心口的竖瞳印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以守护者之名，唤六界本源！"苏清月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凝！"
金色阵图突然收缩，化作一道流光射向界域虚影。墨尘的光盾在同一时间炸裂，他的身体彻底消散在光芒中，只留下一枚沾染着三色光晕的耳骨钉缓缓落下。
苏清月下意识地伸手接住，耳骨钉入手冰凉，却带着熟悉的温度。她低头看向钉身——那里刻着的不是"月"字，而是个小小的"尘"字。
"不——！"颜芊羽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和时雪的身影在阵光亮起的瞬间开始消散，"我们等了三百年...不会就这么结束的..."
界域虚影上的裂痕正在慢慢愈合。苏清月看着手中的耳骨钉，眼泪再次滑落。陆知夏和顾怀卿走到她身边，三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渐渐稳定的空间碎片在发出轻微的嗡鸣。
突然，耳骨钉开始发烫。苏清月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指尖涌入体内，眼前浮现出墨尘最后的记忆碎片——那是在魔渊底部，浑身是伤的少年颤抖着接过白衣女子递来的耳骨钉，低声说："若有来生，我还叫墨尘..."
心口的竖瞳印记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苏清月低头看去，那里正在慢慢变淡，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符文——尘与月交织在一起的形状。
"他没有完全消失。"顾怀卿轻声说，天书在他手中显现出新的记载，"三魂合一，化为新的生命种子...只要找到六界本源之树，就能让他重聚魂魄..."
陆知夏看向正在愈合的界域，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走吧。这里的事还没完，而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苏清月握紧手中的耳骨钉，起身看向空间裂隙的深处。那里隐约传来新芽破土的声音，像是希望，又像是新的危机。她知道这场跨越三百年的恩怨还没结束，但此刻她的心中不再只有迷茫和痛苦。
因为她终于明白，有些羁绊，即便是魂飞魄散，也不会真正消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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